衆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辯駁,各自拿好衣裳就去換了。
待白隐穿好衣裳走出來,大師兄最先緊了緊眉頭,問店家要了一頂鬥笠戴在他頭上。
白隐好奇地掀起薄紗,“大師兄現在不是白天,沒有太陽。”
大師兄将白隐的薄紗撫平,語重心長道:“小師弟,待會兒你出去千萬要帶好鬥笠。”
這也是除妖的一部分嗎?
大師兄面色複雜,“倒也算是。”
白隐無甚術法,同門們也不去管他,漸漸便與他們走散。
魚龍舞,彩燈飄,才子佳人盈盈笑。
白隐聽師兄說今日是人界的乞巧節,往日足不出戶的姑娘都會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向自己心儀的男子遞去香囊。
人界的許多東西都是他沒有見過的。他路過面具攤挪不開腳,拿起白狐面具就想往臉上戴,剛要掀開薄紗就想到大師兄的話。
這廂,店家還在催他試戴。
白隐擺擺手,想将面具拆了就走。
店家一個激靈,快跑幾步把白隐攔下,氣笑了,“當着我的面搶,你當我死的嘛。”
白隐一臉困惑,歪頭看他,“我沒搶。”
店家從他懷裡拽回面具,伸手問他要錢。白隐這才後知後覺,人界的東西是要錢來置換的,他以前在狐族有仆狐幫他打點,自然是不用去操心這些東西。
白隐面紅耳赤地離開。
他沒帶任何錢,也隻能去河邊看看人放燈。忽然肩膀被兩名女子撞到,整個人差點跌進湖裡。緊接着,周圍嘈雜起來,衆人的目光似乎都走向一個地方。
白隐随之看去。
銀光火樹前,那人耀眼得雌雄莫辨,一抹神性将他與周圍的喧嚣分隔開,他帶着白狐面具,僅露出精緻的下半張臉,誘人無限遐想。
放燈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生怕驚擾這一方神明,嘈雜的夜晚安靜下來,直到撲通一聲有人落水,衆人才回過神。
寂靜被打破,有人忙着去拿竹竿,有人已經脫衣服下水。白隐被手忙腳亂的人撞來撞去,心下慌張。
他不會水,也怕水,若是落水隻怕九死一生。
不知為何在這緊迫時刻,他腦中居然閃過了湖邊那一抹白色。
在他又一次要被人撞到水裡時,肩膀被人扶住,他被擁進一個帶着木質香味的懷抱中。
白隐擡頭,眼前是帶着白狐面具的人,那人低頭看他,一句話也不說。白隐被香味擾了心神,手足無措的道謝。
那人淡色的嘴唇慢慢靠近白隐耳邊,他心跳如骨,下意識想避開,卻聽見那人小聲說——
“殿下。”
他當即被震在原地。
聽到白鶴眠繼續說:“今晚我不叫你殿下,叫你小隐。”
白隐傻乎乎地問:“為什麼?”
“你猜大師兄為什麼要你們喬裝打扮?”
白隐反應過來。忽覺白鶴眠在戲谑他,氣鼓鼓地瞪了過去。
人群散去,被打撈上的人吐出幾口濁水,吵鬧的人群散去。見四周無人,白鶴眠立刻将白隐放開,可能是手不小心帶到了鬥笠,白隐的鬥笠掉在地上。
白隐記起大師兄的話,立刻将鬥笠戴回去。
二人離開湖畔時,白隐問白鶴眠要将他帶去哪兒。
白鶴眠将白隐看了許久的麥芽糖買給他。
“捉妖。”
捉妖他可不會,白隐便跟在白鶴眠屁股後面,差點要被無數個少女的香囊給砸死。
白隐酸溜溜,“你露個下半張臉都這麼招蜂引蝶。”
白鶴眠在面具後的眼睛彎彎笑,“聽店家說今天有個小賊搶了他家面具,那賊還不知道錢是什麼東西。”
“我又不是賊!”
白鶴眠驚訝道:“難道那個店家說的是小隐你?”
白隐不做聲,飛快往前走。
漸漸地,他拐進了一個巷子裡,耳畔陰風刮過,冷得他打顫,他才驚覺白鶴眠沒在身後。
這巷子很黑,剛開始白隐還能依靠巷口微弱的燈光,來辨别腳下的路,後來那燈滅了,他什麼也看不到。
他在心裡求助,白鶴眠你在哪兒?
“哒哒哒。”
緩慢的腳步聲從他身後繞到身前,帶着白狐面具的白鶴眠周身清冷,他靠近時,白隐甚至打了個噴嚏。
白鶴眠語氣溫柔,“小隐,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白隐被凍得說不出話。
白鶴眠将他的手拉過去,給他哈着熱氣,“很冷嗎?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暖和暖和。”
白隐覺得有些奇怪,“你身上的味道怎麼變了?”
他在面具後的眼睛有絲冷意,很快淺笑道:“有嗎?可能是今夜沾染了人群裡的味道。”
不等白隐回話,就拉着他去巷子深處。
白隐有些害怕,小聲吵着要出去。
白鶴眠置若罔聞,直到白隐的腳觸碰到一個石質物品,他才發現,白鶴眠整個人懸在石井上,面目猙獰着想将他拉入井中。
有聲遙遠的呼喚從巷口傳來,而白隐身後的白鶴眠已然掐住他的脖子,猩紅的舌頭舔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