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隻是想了一下。”伊索爾德似乎也有些困惑為什麼,她把裙子的内袋翻出來,一把糖,幾顆果汁味寶石,一支電子筆。沒有鱗片。
她有點茫然地擡頭:“因為感覺口袋裡突然沉甸甸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
“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伊索爾德點頭,把鱗片放到塔納斯的手上。大祭司把人魚王的鱗片放在一邊,又從空間紐裡拿出以前收集到的鱗片進行對比。兩者看起來一模一樣,無論是顔色,還是外表,甚至連鋒利程度都沒有任何區别,一定要說的話——
“太新了。”塔納斯說,“雖然複刻了原本的花紋與傷痕,但是并沒有血的氣味殘留。我猜您的這片,是根據回憶構造并複制出來的。”
蟲族的能力體系以精神力為主,但也不乏覺醒其他異能的例子。伊索爾德也許無意間覺醒了與複制或構造有關的異能,隻是到現在才發現。
塔納斯推測,人魚王大概隻是順手投擲了一塊鱗片當暗器,結果卻被自家王誤以為是禮物,并無意識複制了出來。
“這是好事。”強大沒什麼不好,塔納斯樂于見到王蟲擁有更多力量保護自己,而且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夠減少伊索爾德對精神力的依賴,不至于讓她又很快回到之前的狀态。
她把兩枚鱗片都放回伊索爾德手中:“人魚的鱗片很鋒利,請您小心。”
伊索爾德把它們收好,忽然想起來什麼。
“塔納斯也有人魚王的鱗片?”
大祭司笑得很含蓄,隐約顯出點鋒利的影子:“以前遊學時年輕氣盛,跟人魚王打過幾架。”
她還是笑得那麼溫柔,伊索爾德卻本能地從中捉摸到一點屬于過去的硝煙。隻有在這時候,她看起來才有一點蟲族的樣子:冰冷、鋒銳、強大。
伊索爾德想起來精神網絡裡的記錄,那上面有密密麻麻一連串的死亡記錄,還有更多的無名之卒。
她又想起來,塔納斯是去過人魚族領地的。
“塔納斯以前的性格跟現在很不一樣嗎?”伊索爾德從床上坐起,把頭發粗暴捋到背後,瀑布般的銀發像凝練的月華那樣傾瀉下來,“長大後都會這樣嗎,我也會這樣嗎?”
“那就看您自己的選擇了。”塔納斯語氣溫和,“外面的世界跟阿斯塔星大不一樣,也許到時候您會有别的感悟。”
伊索爾德眨眨眼,開始暢想以後:“遊學的地點我已經想好了,先去第三星系逛一圈,然後去看看人魚,龍族和羽蛇可以等到以後再說,反正他們活得很長,不用擔心看不到。等玩夠了就去找個學校上學。聽說亞達娜爾思學院裡有全宇宙最美麗的花,不知道會不會對新生開放。”
亞達娜爾思學院是六大星系中排名第一的學院,它隻開設六個大類專業,因為其優秀的師資力量與教學理念吸引了全星系的天才報考。
畢業于此的學生在未來的選擇上非常自由,她們可能選擇任何地方、任何職業作為自己的努力方向,一段又一段傳奇因此流傳在六大星系的每個地方。
“亞達娜爾思學院設有交換生制度,您可以以高階蟲族的身份遞交申請。隻是記得别用本名。”
“嗯?”伊索爾德疑惑。
塔納斯緩緩道:“因為他們會害怕。每一位阿斯塔降生于世後都将使整個宇宙震動,沒有誰能說清為什麼,也許隻是命運。”
命運使得阿斯塔的姓氏長久镌刻在每個種族的心中,和她們短暫的生命相比,甚至有些諷刺。
阿斯塔的早逝在宇宙裡并不算秘密,那些光芒萬丈的天才飛快地長大,然後,又飛快地死去。
她們就像流星一樣匆匆到來又離去了。
這是蟲族心中永遠的隐痛。
……
伊索爾德沉思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麼。而塔納斯的目光投向更遠處,與廣場上母親的雕像對視。
即便種種征兆似乎在預示着此代王蟲的早夭,但塔納斯依然相信,她會擁有與先代們不同的命運。她看到過星辰的預言,知道這種命運會在伊索爾德身上結束。
就像她看到了“母親”給出的答案一樣。
命運。伊索爾德在心底慢慢念了一遍這個詞,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似乎也曾經有誰以這樣的語氣對自己提起過這個詞,但是這種感覺如同砂礫般脆弱而易逝,它被海浪沖垮,隻在伊索爾德心中一閃而過,留下潮濕的沙灘。
她擡起頭,忽然覺得塔納斯的身上流露出一種深深的寂寞。仿佛在沙漠裡走了太久,已經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綠洲還是海市蜃樓。
她知道為什麼。
孩子的臉上浮現了某種近似于安慰的神情,在這一刻,她看起來似乎比塔納斯這位大祭司更為年長。
“在故事裡,這種命運都是會被打破的。”伊索爾德對她說,“勇者反複在同一條道路上受傷,最後也會走到盡頭成功斬殺魔王。魔王戰勝了不死,而勇者打破了不勝。”
“塔納斯喜歡這個故事嗎?”
塔納斯白色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種複雜的神光。
“沒有比這更喜歡的了。”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