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在公安部有了一間辦公室，和古德裡安的一樣寬敞，公安部的後勤部非常有眼色地在她的辦公室内放了一個零食櫃，一個冰箱，還有預算允許範圍内的高級終端。升職的好處從工資到隐形福利，無所不在。

财務管理處的副處長親自帶人幫桃葉整理辦公室，人精副處長甚至看出了桃葉的社恐屬性，一邊指揮部下，一邊和她分享零食，除了吃吃喝喝點頭表示滿意以外，桃葉什麼都不用寒暄。

通訊響了，桃葉打開眼前的内部通訊投影，古德裡安的形象出現在辦公室内。

“有任務，一會過來。”老上司看了眼四周的人，平靜道。

“好，馬上到。”桃葉點頭。

投影消失後，副處長随口感慨：“古德裡安大人還真不拿您當外人，這麼随意使喚您。”

“那是自然，古德裡安大人對我照顧頗多，隻要我一天還是大人的部下，大人的命令，我自當執行。”桃葉瞥了眼副處長，拿了塊糖，“這裡就交給您了，您整理好後，直接離開就行。”

“是，大人。”副處長流露出一絲遺憾，又轉眼掩去，看來這位新任内務部長官并不是急于求成的類型。

桃葉直接去了回合點，和古德裡安他們一起乘車前往目的地。

“我來介紹下情況，”李雲溪說，“這次的事件來自平等會的舉報，第九區貴族孫氏涉嫌開展反人類基因工程、開設非法育成所以及買賣人口，涉事的孫家有人在審判庭工作，同時孫家也是進化和寵夢的股東。目前輿論對貴族的負面情緒非常大，已經有不少激進組織對孫家在帝都外的成員進行襲擊，但孫家的态度很強硬，不肯認罪。”

“陛下的意思是，孫家可以犧牲。”古德裡安說。

“全部殺掉？”桃葉随口問，空氣一片沉默。

“呃，我就問問。”桃葉無辜地傻笑。

“也不需要這麼激進，關停育成所，救護受害者，供出其他類似育成所，繳納大筆罰金，目前平等會和議事庭的代表提出的這些述求。具體情況由我們代表公安部和孫家還有其他代表一起協商，會商地點在第九區的警局總部。”古德裡安說。

“平等會主要擔心，如果采用激進措施，可能導緻孫家為了毀滅證據将所有育成所内的孩童全部處死，出于保護受害者的考慮，平等會應該會對一些條款讓步。”梅瑟推測。

“但我們必須保證執法的權威性，以及非法育成所是陛下嚴令禁止的，反人類罪若不嚴懲對社會危害極大，不能過于讓步。”李雲溪說。

“讓孫家殺掉那些受害者吧，這樣他們的罪行就鐵闆釘釘了，後續處理也簡單。”桃葉提議。

“呵，你知道受害者有多少？”古德裡安嗤笑。

“反正都是弱智，活着也是浪費營養液，一群□□而已，對社會沒有任何正面貢獻，不過那麼好看，死的場面應該足以交換孫家去死。”

“如果沒有智力就活該去死，那麼智力稍低是不是死了也不可惜！再之後，要是智力達不到平均水平，就應該率先犧牲？桃葉，你要把自己的道德底線置于何地？”李雲溪拍着扶手，恨不得拍的是桃葉的腦子。

“人造的悲劇産物，活着做什麼？他們死了才更好警示其他垃圾，你們生産的東西不會流入市場，前期的所有投資隻要一經發現就會全部被銷毀，這不是可以牟利的行當。”桃葉居高臨下地審判，梅瑟和古德裡安都不由微微颔首贊同，引來李雲溪的瞪視。

“總之，具體留在會商上讨論吧，不過桃葉的想法也是一個思路。”古德裡安的偏向很明顯，李雲溪煩悶地哼了聲。

“若是有天你們自己被人陷害失去智力難道不會希望有人可以——”

“我會去死。”桃葉面無表情地說，“我一定會在那之前去死。”

濃烈的，瘋狂的，令人信服的笃定從桃葉身上噴湧而出，李雲溪一陣沉默，她忽然意識到桃葉這種人與她的不同，桃葉從始至終就不曾對任何人交心，從始至終就不會真正去信任其他人，她不相信他人的憐憫，不期待他人的拯救，她是一無所有地在育成所誕生的孩子。

她沒有父母，不相信有人會無條件去拯救去愛，她敬佩李雲溪的博愛，但她也嘲笑李雲溪的無能為力，她會對陷入困境的李雲溪伸出援手，但易地而處，桃葉恐怕不會求救。

所以，若是被奪走一切，失去所有希望，她會擁抱毀滅。那雙黑眸這麼說着。

會商從上午10點開始，一直到下午依然沒讨論出個結果來，眼瞅着快晚飯了，孫家終于不裝了，孫家家主孫學真忽然推翻了之前的所有認罪。

“那不是老朽和老朽家人的問題，那裡其實是審判庭的外包業務。”孫學真睜着眼說瞎話道。

氣氛驟然僵硬，主持會議的茉莉一瞬間不知如何是好，她的所有準備都建立在孫家認罪的基礎上，眼下對方忽然翻供，她直覺有什麼失控了。

“是嗎，也就是說孫家不承認那家育成所與你們有關？作為非貴族産業，警局現在可以直接進去調查了吧？”茉莉警惕地看着孫學真說道。

“當然可以，如果你們能突破6級異能者的封鎖，自然可以随意調查。”孫學真露出猙獰的勝利者笑容，拖延并非沒有意義，他們等待的就是任職于審判庭的6級異能者孫興陽。

桃葉回想風清揚對審判庭庭長安吉爾的評價——雖然看上去是位追求弱肉強食法則的強勢人物，但實際上是一位溫柔而不自知的女性，對她尋求公平正義未必會得到支持，但在她面前争取正義亦會得到她的稱贊。

……賭一下好了，桃葉想着，撥通了安吉爾的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