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無私的愛，不是什麼模糊的憧憬，桃葉對他人的憐憫與博愛，若是存在的話，是源自私利，源自她對自我的愛。

米夏埃爾向桃葉伸出手，繁複蕾絲襯衣下的手指，幹淨分明：“來圖靈社吧，我可以讓你直接領項目自己挑選組員。”

桃葉匪夷所思地看着那雙純淨的綠色雙眸，結巴道：“呃，不用。”

“你對哪方面有額外要求？工作地？打算回龍都？”

米夏埃爾的雙眸讓桃葉感受到某種穿透力，她不敢移開視線，怕暴露更多情緒。

“不是，單純不符合我的人生規劃。”肌肉下意識繃緊，桃葉屏住呼吸進入戒備狀态。

“哦？那你目前的計劃是？”相似的了然笑容，蘇燃的模樣在米夏埃爾身上重疊。

“……”桃葉大腦空白，開始思索，哎，我計劃是啥來着？一邊給蘇燃打工一邊找個掩護的工作？反正不能和别的黑客靠太近，有危險！

危險之源眯起眼笑：“呵，看來你也沒有明确的計劃，好好考慮一下吧，圖靈社的大門總會向你打開。”

桃葉松了口氣，迅速應付：“好的，我會好好考慮的。”

“有趣，社會化挺好的，誰教你的？”米夏埃爾明知故問。

“……”桃葉不爽，因為這些客套的習性确實來自蘇燃的諄諄教誨和耳提面命。

米夏埃爾歎氣：“一個忠告，和他保持點距離，你太惹眼了，桃葉。鑽石總會發光的，你越是與現實碰撞，就越将一切絞得粉碎。”

“連同他在内。”綠色的雙眸閃閃發光，像是期待杯子落地的貓。

“……我不會傷害我的朋友。”

“可你的敵人會。”

“……”

“拜拜，小桃葉，要茁壯成長哦。”金毛貓期待地看着她，像是在看别人家的毛線團。

“我不是種子。”桃葉條件反射，又猛地閉嘴。

“我以為一切生物都會成長，呵，甚至非生物也會呢。而且，命軌的評價算什麼，死闆過時，相信我桃葉，我更有眼光。”貓卻像是什麼都知道一樣，揉了揉毛線團，他中意的毛線團才是最好的。

桃葉愣了一會，才也笑起來，她認真地看着米夏埃爾，說：“我也是，我也更有眼光。”

“小葉？怎麼有空來參加座談會，有沒有問題要問我們？”蘇燃不緊不慢地走到桃葉身邊，笑容耀眼笃定。

……有點過于耀眼。

“我來工作。”桃葉平靜道，“不會告訴你多餘的事。”

對于桃葉的驅趕，蘇燃不以為意，他注視着遠處閃閃發光的同行者們，說：“我可是政客，對于身處内務部的朋友，必然要多加讨好。”

演講很快結束了，但人群并未散去，有皇族熱烈地圍着雲巫司提問，陳啟星聳聳肩，讓出位置，在台階上與衆人溝通。

異樣的能量波動引起熱能的異常，桃葉看向一個角落。

“有事，我先——”蘇燃沉下臉，意圖向那個方向走去。

“别動，蘇燃。”手槍頂在蘇燃的身後，是桃葉。

“……桃葉，你要做什麼？”蘇燃側頭冷冷的問，語氣充滿警告，他在生氣。

“我說了，我在工作。”桃葉目視着前方，緩慢而認真地重申。“你要符合你角色設計，那麼就要承擔對應的後果，明明可以直接在通訊上問我的事情，你特意靠過來是要牽制我嗎？”

“……不，我……”蘇燃的眼底閃過驚慌，他意識到他又犯錯了，他的情感讓他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騷動開始了，桃葉注視的方向，一名穿着烏托邦制服的年輕人從懷裡掏出一把激光匕首，口中喊着為了帝國就插入雲巫司的心口。

天空中的立體投影對準了雲巫司的臉，她笑容悲傷憐憫。

“……沒事的，孩子……我原諒你……我原諒你的背叛……願皇帝可以真正庇護你……我可憐、迷惘、找不到歸處的……羔羊啊……”血液溢出唇，匕首旋轉，發出灼燒的光，爆發——

璀璨如夜空的雙眸失去了色彩。

胸口洞開的軀體緩緩落入身後第七皇子的懷中。

桃葉收回槍，陷入沉思。

“桃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燃壓低聲音，但顫抖的聲線已然暴露了他的怒火。

“兇手被控制了。”桃葉說，之前監控到的能量波動異常就是有人發射信号争奪兇手的身體控制權。

“有人要栽贓皇族除掉烏托邦？”蘇燃環視四周。

“半句對，有人要栽贓皇族。是烏托邦。”桃葉凝視着天空中女人死亡的笑容，預感一切還未結束。

“……他們瘋了？為什麼要犧牲雲女士？”蘇燃不可思議地看向桃葉。

“因為她注定要死。審判庭的視線已經投注。”桃葉垂下視線，第七皇子臉上的悲戚無法作僞，那是因何何起的痛苦？引路人的喪失？戀人的死亡？合作對象的驟死？

“……小葉，她……該不會是你的任務吧？”蘇燃的聲音有絲顫抖，他的臉色白了幾分，帶着破碎的脆弱，但那雙眼睛依然鋒利。

“……這次不是。”桃葉瞥了眼蘇燃，“但，或許有天會是。蘇燃，别學烏托邦。依靠他人的信仰太脆弱了，别以為這是所謂的造神，在我看來這不過是一場滑稽劇。”

“……小葉，你覺得她有的選嗎？”蘇燃輕聲問。

桃葉看了眼蘇燃，平靜道：“那别讓你自己變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