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張極其英俊的臉:
幾縷散落的黑發随意散落在額前,高聳的眉骨下,是一雙狹長而又深邃的眼睛,瞳孔透着銳利的冷光,帶着侵略性的審視;高挺筆直的鼻梁下,則是一張總是帶着若有似無譏诮笑意的薄唇。
輪廓鋒利,線條流暢,五官立體。
——這就是蘇輕芽為什麼能夠忍受她老闆的原因之一。
因為好看。
反正工作的時候,領導都是糟心玩意兒,那不如找個帥的。
起碼她老闆不開口說話的時候,是真挺賞心悅目的。
就是一開口,就讓蘇輕芽想把他毒啞。
“呵……”
果然,“啞巴新郎”一張開了嘴,就發出了一聲冷笑:“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的老闆啊……”
蘇輕芽心虛地垂下了腦袋,乖巧等待挨罵。
“說說吧……”
師迩抱起了胳膊,居高臨下地睨着他唯一的員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丢掉手機和背包,跑到這種荒郊野外來打工?”
“之前你放着一大堆工作不做,說要出差,我也同意了,結果呢?”
“敢情你嘴裡的‘出差’,就是一聲不吭地跑來這個地方打工?”
“怎麼,我給你開的工資已經滿足不了你,打算換工作了?”
“冤枉啊老闆!”蘇輕芽把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來這裡,我出差的時候遇到了車禍,想來就在這個遊戲裡了!不是我想要這樣的!”
“青天大老闆!明鑒啊!”
“遊戲?”
“對對對!”蘇輕芽跟做賊似的擡頭看了自己的老闆一眼,又在和師迩視線接觸的瞬間,飛快地垂下了眼睛,“老闆你剛才應該也聽到系統的聲音了吧?”
“系統?”師迩思考了一秒,“你說的是剛才突然出現的那個聲音?”
聲音,師迩倒是聽到了,隻不過在那個聲音說他是莊園新雇傭的男仆後,師迩就沒再繼續聽下去了。
笑話,他一個公司老闆,怎麼可能去做什麼狗屁男仆。
天方夜譚。
“對對對!”蘇輕芽猛猛點頭,“那個聲音就是遊戲的聲音,我們現在就在一個叫做「命運回聲」的遊戲裡,這個遊戲隻能通關之後才能離開。”
所以不是她不回去上班!不要扣她工資哇!
“你的意思是,你是出車禍之後進入了遊戲。而現在,這個遊戲要你在莊園做女仆,所以你才沒能回去上班?”
“沒錯沒錯!老闆你的理解能力真是太好了!”
蘇輕芽擡起頭,對着老闆揚起一個谄媚的笑容,“都是車禍惹的禍……不過說起來,老闆,我之前是在上班的時候發生的車禍……這能、能報工傷嗎?”
“哦?”師迩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你說呢?”
蘇輕芽閉嘴了,她重新老老實實地垂下腦袋,乖巧裝鹌鹑。好在這個時候,自行緩緩打開的莊園大門,解救了蘇輕芽。
“副本開始了。”開門的動靜引來了其他玩家的注意,紛紛走了過來。
蘇輕芽掃了一眼。
這一個的副本依舊還是10人本,甚至還很平均地分成了5男5女。
人多好啊!
蘇輕芽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她看着走過來的人群,正想混入人群不經意地遠離她的老闆,卻聽到頭頂傳來了冷飕飕的一句:“你要到哪裡去?”
蘇輕芽頓時乖巧地停下了腳步,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做。
“跟在我後面。”師迩掃了一眼自己不安分的小員工,大步走在了前面。
穿過早已鏽蝕的鐵鑄大門,突如其來的冷風就嗖嗖地吹在了玩家們的身上。
蘇輕芽小小聲的“嘶”了一聲。她今天穿的是方便活動的、輕便的衣服,而衣服的輕便,主要來源于——薄。所以這冷風吹的,還真有點冷。
隻是沒等她抱着手臂搓搓胳膊摩擦身熱,她的眼前忽然一黑——一件外套落在了她的頭上。
蘇輕芽吓了一跳,連忙扯下了蓋在頭上的東西。她定睛一看,嚯,是她老闆今天穿着的外套!
蘇輕芽十分條件反射地拎起外套,拍拍,正要折好,就聽見“啧”的一聲。
“你折起來幹什麼?”師迩有些嫌棄地掃了一眼蘇輕芽,“這是給你穿的,你不是冷嗎?”
“老闆……”蘇輕芽十分感動地看了過去。
看來她真的是公司的中流砥柱(畢竟也就她一個員工),你看公司這兩天沒了她,老闆都學會關心她了——
“你要是生病了,堆積着的那麼多的工作誰來做?”師迩繼續道。
蘇輕芽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面無表情地套上了明顯大了好幾号的外套,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自己不值錢的感動。
哈,她就說師迩那個師扒皮怎麼會突然關心她,他還是從前那個扒皮沒有一點點改變~
師迩還在繼續批評蘇輕芽,“現在知道平日裡我讓你穿工作裝的好處了吧?”他要求蘇輕芽穿的西裝三件套,可比現在蘇輕芽穿的保暖多了。
雖然蘇輕芽現在穿着的衣服,也還挺好看的……師迩又扭頭看了蘇輕芽一眼。他看慣了蘇輕芽穿西裝三件套的樣子,看蘇輕芽穿休閑衣服……就還挺新奇的。
所以,之後要不要改一改公司規定呢?
在亂七八糟的思緒中,一行人踩着枯葉穿過了庭院。
莊園的主樓就矗立在水池雕像之後的不遠處,哥特式的尖頂塔樓鋒利的像是要刺破天空;外側的牆面上爬滿了墨綠色的攀援植物,茂盛到幾乎都要蓋過窗戶,隻能透過樹葉間小小的空隙看到下面灰白色的牆面。
在天邊的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前,衆人推開了大門。
高聳的天花闆上懸挂着落滿了灰塵的水晶吊燈,昏黃的燈光勉強照亮了四周覆蓋着深紅色天鵝絨帷幔的木質牆壁。地面鋪着厚厚的暗色地毯,腳步落在上面,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
大廳四周的牆壁,幾乎被畫框填滿。這些金色的畫框裡,無一例外,畫的都是一個女人,一個,相當漂亮的女人。
有的畫裡她穿着華麗繁複的宮廷禮服,頭戴寶石冠冕,帶着溫婉的笑意端莊地坐在房間内;有的畫裡卻穿着一襲黑色的長裙,帶着憂愁站在教堂破碎的彩繪玻璃前;還有的……
——但無論是什麼神态、衣着、背景,她都十分的美麗,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而最引人矚目的,是放在大廳中央的雕像。
雕塑以一種近乎完美的技藝塑造了女人的形象,她身披一襲流暢垂墜的長裙,身材纖細,五官精緻。
——和庭院裡水池上方的女性雕塑長得一模一樣。
不出意外的話……蘇輕芽摸着下巴,這應該就是系統說的“莊園的女主人”了?
“你們就是新來的男仆女仆?”一道冷淡的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打斷了蘇輕芽的思緒。
她循着聲音扭頭,隻見一旁的陰影裡,緩緩走出了一個青年。
那是一個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雖然年輕,卻已經帶着不容僭越的冷峻:淡金色的頭發被梳成嚴謹的背頭,身材修長而挺拔,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雙手一絲不苟地帶着衣服白色的手套;漿硬的雪白襯領上,是一張沒有絲毫血色的臉。
“我是莊園裡的管家,伊文。”他灰藍色的眼珠就是像冬夜結冰的湖面,冷冰冰地掃過在場的玩家,眼裡滿是不加掩飾的挑剔。
“既然你們現在進了莊園,那就要遵守莊園裡的規矩——”
“第一,莊園的主人喜歡安靜。所以莊園内需要時刻保持安靜,不可大聲喧嘩。”
“第二,莊園裡的所有東西都屬于莊園的主人,不可随意亂動。如果有人破壞了莊園内的物品,将即刻趕出莊園!”
“第三,你們的活動範圍隻僅限于莊園主樓;未經允許,不許離開主樓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