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聆一直在接待室待了兩天。

今天是第三天，他依舊使用二級異能表象欺騙，化成餘晴蔔的樣子。

接待室挑高的天花闆上，吊燈散發着柔和的暖黃色光暈，地面鋪設的大理石紋理自然又流暢。

他坐在沙發上，盯着牆上複古風格的銅色挂鐘，百般聊賴。

為了避嫌，這兩天沒有任何人來看他，除了被任命過來專職給他送食物和水的人。

當然，這兩天也沒有發生任何異常情況，預想中的刺殺和謀害并沒有到來，也就是說有兩位可疑卧底已經被排除嫌疑。

他隻需要再等待一天，就可以出去了。

關于他的異能等級，鐘然問過他好幾次，他真的有很努力的配合鐘然，可是愣是什麼也想不起來——是的，他現在馬上18歲，但是關于14歲加入遇見鐘然加入神衛軍前的那些記憶，隻剩一條。

那就是——他似乎是個孤兒，但是有兩位很愛他的養父母，養父母意外被殺，他走投無路加入神衛軍。

當時鐘然看上去有些着急，語氣不算溫柔，問他：“還記得你的養父母是被誰殺的嗎？”

看見鐘然臉上明顯的焦急，他非常想回憶起來，好讓鐘然不要着急，但是他費力想了半天，最終隻能張了張嘴，慢吞吞吐出一句：“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說完，他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去拽手上的鍊子——三年前鐘然随意給他的那條，從擁有開始，他就沒摘下來過。

這條鍊子，對他來說既是結束，也是開始。

去拽的時候，他就意識到，自己在害怕。

明明已經加入神衛軍三年了，那裡沒有壓迫，沒有威懾，隻有競技，隻有對力量的絕對崇拜。

但是時不時的恐慌還是揮之不去，一直纏着他繞着他，剪不斷理不盡。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畢竟，他雖然隻是C級，但是實力堪比A級，在C102除了李擎岚，幾乎沒人打得過他。

那位指揮官是個很和藹的中年男人，慈眉善目的長相，對他也很溫和，看他總是發呆走神還會關心他。

李指揮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可是說不上來為什麼，他有些懼怕他的親近，總是下意識的回避。

現在李指揮殉難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傷心，但是實際上他好像做不出任何反應，他哭不出來，也掉不下來眼淚，甚至說不出一句節哀。

那天他說完對不起後，鐘然愣住了，随即語調放的很柔和，問他：“為什麼要道歉呢？”

他搖搖頭，說不知道。

随後他感到一雙手輕輕的揉了揉他的腦袋，很舒服，他出乎意料的沒有反抗——在C102，他抗拒一切人的觸碰。

他盯着鐘然的唇，看見它一張一合，看的過于專注甚至沒聽清楚對方在說些什麼。

直到鐘然再次開口，面帶笑容，開玩笑說：“在想什麼？我說話有這麼不好聽嗎？就這一個多小時，你都走了多少次神了。”

他想說不是的，你的聲音很好聽，我...很喜歡。

但是他張口幾次也沒能說出來，隻好又說：“對不起。”

“這裡是神衛軍，沒有做錯事，就用不着道歉，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想加入神衛軍不是你的錯，C102殉難也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以後，不需要道歉了，好嗎？”鐘然笑着說完，又把他的手拿起來，看着上面那條标記着Z.RAN的鍊子，歎了口氣。

鐘然一歎氣，他立馬又去抓那條鍊子，碰到了對方的手，他下意識又想說對不起，但是對上鐘然帶着笑意的眼神，他第一次忍住沒說出口，而是磕磕巴巴說：“那我...應該說什麼？”

鐘然在他的手上輕輕拍了拍，他感受到那雙手的溫暖，不過僅僅一瞬間，對方就收回了手，隻留下指腹的溫度。

“你自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啊，嘴長在你自己身上，在法律和道德約束内，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他聽見鐘然語氣溫和的說着，随後再次跟他對視上。

鐘然的雙眸是黑色的，讓他無端想起黑曜石。

盡管他從未見過黑曜石。

他第一次表露了自我意識：“我沒有什麼想做的事。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鐘然若有所思般沉默兩秒，最終理解似的點頭，柔聲說：“也罷，也許是你失去的那部分記憶對你而言過于沉重，你擔不起它，自我防衛機制才刻意消去了它，導緻你的情緒感知出現一些異常。但是沒關系，我們會幫助你找回這種能力，在此之前，你可以有思考的去執行總部的命令，江叙的命令，或者，我的命令。”

他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腦中無形的陰霾略微散開，令他感到稍微安心了些。

“好，我會努力聽從你的命令，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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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發散之時，他感到一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