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感受着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和越來越忐忑的心情。
瞞不過的,他告訴自己。
江叙往他這裡靠了靠,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獨屬于江叙的冬雪氣息撲面而來,這次也是将化未化的小雪,溫和的落在地上,又輕輕融化。
兩人的鼻尖快要抵在一起之時,江叙頓了一下,又往後退了一點,終于開了口,聲音低沉又磁性,讓謝佑緊張的心情沖到頂端:“你願意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嗎?”
其實他知道自己的演技很是拙劣,再加上他也壓根兒沒想着特意隐瞞什麼,江叙的直覺又是那麼敏銳,早晚有一天會發現自己有些不同尋常。
隻是沒想到這一天到來的這麼快,快到他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沒有提前設想這一幕到來之時,自己該作何解釋。
他怕的是江叙不信他,再次懷疑他。
穿越,這個說法放在現實世界裡,沒有誰會相信,連他自己穿越過來時,也就是抱着玩弄的心态,覺得一切都是假的。
他知道剛穿過來那會兒,江叙一直對他心存芥蒂,有所懷疑——對此他理解,畢竟江叙的身份是神衛軍的指揮官,責任重大,要守護世界的和平,當然要對一切變數都保持警惕。
并且當時的自己,對此也并不在意。
他想着,有什麼關系呢?對于江叙他确實有着特殊的感覺,可他把一切都歸于簡單的生理性吸引,這種皮囊上的共鳴并不能讓他真正在意一個人,因此江叙對他是什麼态度,他都不甚在意。
可是現在不是了。
在他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時候,他頭一次發現,自己會這麼擔心江叙對他的看法。
斟酌片刻後,他睜開眼,而複緩慢眨眼,也回江叙以同樣認真的目光:“我願意告訴你,但是你會相信我嗎?”
他感到自己的腺體神經在突突跳動,一點點蔓延着熱意。
沉香味的信息素在空氣中緩緩化開,裹挾着一絲香甜的氣息。
江叙突然伸出手,有力地握住他,而後起身,把他往上一拉,兩人都站了起來。
兩人的距離再一次被拉近,謝佑身形比江叙略矮,不得不微微擡頭,仰視着他,感受到他呼出的水汽,帶着潮濕灑在自己臉上,那雙狹長又好看的琥珀色雙眸,此時此刻盛滿了笑意:“我早就已經相信你了。所以,沒關系,你說什麼,我都會信。”
謝佑怔了怔,瑞鳳眼上揚,呼吸亂了幾分,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了江叙那雙勾人攝魄的眼睛上,而複緩緩開口:“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從另外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
說完,他看着江叙,等待着對方的回應。
江叙若有所思般沉默兩秒,然後略微垂眼,發現謝佑纖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
他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伸出了手,碰到謝佑的肩上,下意識想要把他往自己這邊攬,攬進自己的懷抱,卻在觸碰到對方的體溫時突然停住,頓了頓,最終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本來隻是一個兄弟間的正常動作,但是他猶豫的幾秒,讓這個動作顯得有些澀然。
在謝佑穿的一身奢侈品品牌他一個也不認識的時,他就隐隐有了預感,因此當謝佑親口說出答案時,他也沒有表露出過分驚訝,而是笑了笑:“我知道。”
他明明早就猜出來了,卻還是要親口問出,隻是因為他想要确認謝佑是自願的。
自願對他吐露真相,自願向他暴露自己的一切。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毫無保留的相信謝佑之後,他希望謝佑也可以對自己放下戒備。
他看見謝佑瞳孔裡的驚訝,聽見謝佑幹淨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帶着疑惑:“你什麼時候猜到的?為什麼不戳穿我?”
謝佑問的有些急促,在他還沒來得及回答之時,又緊接着抛出了第三個問題:“你不懷疑我?”
他回答:“那天在食堂吃飯,我注意到你的穿戴時就有了猜測。最初确實是有些懷疑你,但是我的直覺讓我選擇對你無罪推論。我們去甯海,你舍命護我時,我就徹底對你放下了防備。”
他停了一下,目光炙熱,看向謝佑的眼睛,回答了第二個問題:“我希望你親口告訴我答案,因為,我想讓你也同我信任你一般信任我。”
謝佑感覺自己跟過電了一樣,渾身不受控的微微顫抖起來,周遭的細響都被無限放大,窗戶是打開的,他聽見微風吹過,吹出沙沙的聲響,聽見江叙的呼吸聲,萦繞在自己的耳畔。
他感到有什麼動了一下,嘴角帶着壓不下去的笑意,強裝鎮定,用開玩笑的語氣假裝漫不經心的說:“江大指揮官,你的眼神好燙啊,我可不會因為這樣的眼神平白無故的信任你哦。”
他以為隻有自己知道那份慌亂,卻不料耳根的泛紅早已将他的外強中幹暴露的徹徹底底。
江叙又開始低低的笑,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照出江叙臉上細小的絨毛,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沒關系,我會讓你完全信任我。”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聽,笑的謝佑心裡有些癢,他别開頭,聽見江叙又緩緩開口:“那你原來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謝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沒有ABO性别分化,大部分人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信神,也沒有異能。除了這些以外,戰争武器也沒有你們發達。生活水平總體來說都是一樣的。”
江叙的目光沒有從他身上移開,不過這次其中包含的熾熱降了下去,帶着疑惑問道:“唯物主義者是什麼?”
他愣了愣,随即想起,這個世界神明這種超自然物種是真實存在的,人人崇神,可能沒有唯物主義者的概念。
他回答:“它的含義很複雜,你可以簡單理解為無神論者。”
江叙笑了,注視着他,他看見對方紅潤的唇瓣一開一合,說着:“所以,你也是唯物主義者?”
他又回想起那個夢,想起披着長發的祂,以及在甯海,被回溯的時間。
再說,他的穿越本身就是超自然行為。
于是他回答:“穿越之前當然是,但是穿越後我也搞不清楚了。之前我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不需要去自己主動去抓住什麼,反正最後都會消散,但現在不是了。”
江叙若有所思,沒有去追究這這個問題,而是問他:“那你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直到被猛然問到,他才驚覺:除了剛穿越那會兒,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情況下,他想過怎麼才能回去,但是他現在才意識到,比起說是想回去,不如說是他想知道自己是怎麼穿越過來的。
他從沒自己真正想要回去過。
在打破科學規律穿越過來的瞬間,他就自然而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并且一點也不覺得違和。
江叙狹長的琥珀色眼睛還在看着自己,他注意到,江叙的臉色有些複雜,似乎...有些緊張。
他搖了搖頭,卻沒說話。
這個回答的前搖太長,導緻江叙可能有些懷疑回答的真實性。
不過他沒有再繼續問,而是岔開了話題:“沒關系,我們會遲早找到穿越的原因。好了,快收拾東西吧。另外,你睡右邊這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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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佑在拎着東西走進去的時候,就開始有些懷疑——這個房間不會也是家徒四壁風裝修吧?
就當他做好心理準備打開門的那一刻,卻發現裡面的裝潢雖然不算華麗,但比起客廳來說也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