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蘊本就身子弱,先前有些逃命,現在又是叫大雨兜頭沖刷,早就力竭,現在仍舊能行走,全是憑着一口不知為何會有的執念。
眼前忽然多了一個人,趙蘊身子晃了晃,竟是朝着江霈言的方向栽了過去,她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抓住江霈言,穩住自己的身形,不料面前的人忽地側身,躲開了她的手。
趙蘊重重摔在了地上,臉頰也被地上的小石頭劃出了一道痕迹,血滲了出來。
這一下,着實有些重,摔得趙蘊眼前有些發花,她伸手撐着地,想要支撐着爬起來,隻是,還沒等趙蘊爬起來,江霈言便在她身前緩緩蹲了下去。
趙蘊的下巴被有些冰涼的指頭捏住,迫使她仰頭看向了江霈言。
趙蘊心中有些慌亂,她先前是見過江霈言的,印象裡,溫和收禮,看着便是名門正派的修士,可是現在,面前的人卻又一絲妖冶。
“原來是你。”
下巴上的力道撤去,趙蘊聽到江霈言略帶譏諷的聲音響起,緊接着,身上,似有什麼順着衣服攀爬上來,那力道微微有些重,壓得趙蘊有些喘不過氣來。
嘉甯侯急匆匆地沖了過來,他臉上滿是驚慌,“阿蘊!”伸着的手懸在半空,顫巍巍的,似是不大敢觸碰到趙蘊一般。
“父親,我……”聲音卡在了咽喉中,趙蘊雙手碰上了自己的脖子,本該光滑的脖頸,此時此刻卻同百十年的樹根一樣,脈絡微微凸起,刺得趙蘊掌心發疼。
嘉甯侯站在趙蘊身側,他看向江霈言,又驚又怒,“你對阿蘊做了什麼?!你這修士,莫要以為踏上修仙之路,我便拿你沒法子了,若阿蘊有事,我定要清風宗上上下下都——”
嘉甯侯的聲音忽然消失,他驚恐地瞪圓了眼睛,死死盯着江霈言的方向。而他整個人,則是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道拉扯着,雙腿漸漸離了地。
後方鐵騎有些按捺不住,隐約有驅馬上前的意思。
清風宗衆人見狀,皆是擡手扣在佩劍上,他們雖不知江霈言表現得為何這般陌生,卻記得,江霈言是大師兄,他凍手,定是有原因的。
兩方一時之間,竟是隐約劍拔弩張,仿若下一刻就會發生沖突。
周幸閉了閉眼,等到再睜開眼時,眼底俱是疲憊同蒼老,他往前走了兩步,對着江霈言,微微躬身。他已經猜到了江霈言真正的身份,其中的緣由也好,真相也罷,此時此刻,他着實沒有去深究的心思。
“泱泱将這裡當作自己的家。”周幸開口道,隻是提到随泱,他免不得哽咽,這一片的氣息繁複,可是方才,周幸探了又探,卻始終都未曾感受到屬于随泱的氣息。
随泱的生死,周幸大抵已經有了猜測,是以,說起随泱,周幸免不得眼底發燙,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江霈言,不卑不亢,“這裡是她甯死也要護住的地方,難不成……”
“……難不成仙君,要将這裡毀于一旦嗎?”
周幸的聲音不高,可在場的人卻是聽得分明。
衆人臉上皆是茫然,仙君?為何周幸對江霈言稱一聲仙君呢?自打蘅澤仙君身殒魂銷,這世上便再無仙君,難不成師兄閉關之下又受刺激,竟是大成飛升了不成?
江霈言沉默地看向周幸,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撤了力,而後開口,“清風宗鎖妖崖下,鎮壓妖獸無數。你身為清風宗宗主,卻不曾将看守鎖妖崖當作重中之重,反倒将宗門多數人,調走去給一個……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尋藥。”
“師兄,你究竟在說什麼?!”羅辭總算聽明白了,江霈言這竟是以上位者的姿态在教訓師父,即便平日裡她十分敬愛師兄,此時也忍不住了,“你怎能這樣同師父說話?!”
江霈言不答,他隻是微微挑眉看向羅辭。
周幸緩緩吐出一口氣,他低聲喝止了羅辭,“閉嘴,不得對仙君不敬。”
羅辭面色微僵,她看向周幸,動了動唇,仿佛有好些想問的,隻是一時之間,又不知從何問起。
周幸的聲音悠悠響起,“他不是你們的師兄,而是這世上最後一位仙君,蘅澤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