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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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鶴直接落在了竹林裡,竹葉郁郁蔥蔥,在地上落下成片的陰影。
江霈言率先從靈鶴背上跳了下來,他伸手,牽着人,小心翼翼地,生怕給人磕着絆着。
進了屋子,随泱便沒了個正形,她慵懶地靠在軟榻上,身子七扭八歪的,若是叫外人看見了,定是要斥責一句沒有規矩的。
隻是,江霈言隻是笑着看向随泱,他眸光溫和,喉結輕滾,“泱泱,我明日便要去閉關了,這次,怎麼也得半個月。”
随泱支起腦袋,她眨了眨眼,盯着江霈言,“那祝師兄一切順利。”
江霈言輕笑一聲,他走得近了些,微微低下頭,離随泱近了些,那雙好看的,仿佛裝着天下的眼睛,此時此刻,隻映出了随泱一人的身影。
随泱莫名有些緊張,支在軟榻上的胳膊,輕輕顫抖着,也不知是受不住力還是怎麼的。
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黑鴉同她說的話。
——這個不是什麼同門情誼,他對你,是赤裸裸的男女之情。
眼睛眨動得更快了些,随泱微微仰着頭,她盯着江霈言,聲音略有些發幹,“師兄,你……”
江霈言的頭更低了些。兩人之間,幾乎沒了距離,随泱下意識地閉眼,等到眼前一片黑暗,她才後知後覺,有幾分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
江霈言的視線,落在随泱的臉上,這張臉,他幾乎每日都見到,就算是自己不在清風宗的日子裡,也總是會在夢裡見到。
視線一點一點下沉,像是流水,正潺潺從随泱面上流淌而過。
像是有什麼,在江霈言體内橫沖直撞,他閉了閉眼,而後低下了頭,兩人的額頭抵在一起,溫度似乎也在相貼的皮膚處交融,而後逐漸變得統一。
随泱的眼皮顫了顫,這動作,很是親昵,讓她有些不願睜眼,隻是這份不願離,是不敢還是不想,随泱不曾細究。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的工夫,又或許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江霈言終于是直起了身子,他輕輕按了按随泱不曾受傷的那個肩膀,低聲道,“好好休息吧,寺廟的事情你無須擔心,有師父在呢。”
随泱這才緩緩睜開眼,她盯着江霈言,心中忽然升起了無邊的難過來。這份難過,讓随泱的心微微揪着,目光落在江霈言身上,半分都沒有離開。
江霈言略有些奇怪,他看向随泱,輕聲道,“怎麼了?從前也不是沒有閉關的時候,未曾見你這般舍不得我過。”
話雖如此,可江霈言卻是有些高興,他輕吐一口氣,聲音溫和了些,“我很快就出關回來了,這段時間,你可要好好養傷。”
“好好的,在山上等我回來。”江霈言認真道,他的語氣比往常每一次都要認真,視線直勾勾地落在随泱身上,仿若要看進随泱的心裡去,“泱泱,等我回來。”
那語氣鄭重地,好似有比天還大的事情要做。
随泱不敢細想,她有些無措地移開了視線,“知道了知道了,師兄莫要再當我是個孩子。”
“是啊,我們泱泱長大了。”重音後落,江霈言直起腰,含笑看向随泱,“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随泱沒看江霈言,隻是胡亂地點了點頭。
腳步聲在耳邊響起,而後愈來愈遠,直到聽不到了,隻剩下那竹葉飒飒聲。
黑鴉刻意壓低的聲音在随泱耳邊響起,“這或許是最後一眼了,你不再瞧瞧他?”
随泱垂着眼沒動,竹葉聲似乎越發急促了起來。
黑鴉在她身側,左右蹦跶兩下,正與再說些什麼,身邊的人忽地站起身,而後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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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霈言就快要走出竹林,身後忽地傳來呼喊聲,急匆匆的,伴着幾聲局促的喘息。
轉身去看,綠瑩瑩的竹海中,好似有人踏浪而來。
穿着明黃色衣衫的人,是這竹海當中的焦點,也是江霈言眼中的焦點,他愣了一瞬,很快便反應過來,快走兩步,擡手接住了撲向自己的随泱,開口時,似是有幾分不滿,“還傷着,怎麼這般跑起來了。”
随泱不曾說話,她抱住了江霈言,緊緊地,像是孩子抱住自己的親人那般箍着江霈言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