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事後,江霈言吩咐衆人絕不能讓寺廟中的任何一個人離開。倘若今日在這寺廟裡的,隻是鎮上的百姓,或許不會出什麼岔子,可是,這來這寺廟中上香祈願的,還有不少從其他地方遠道跋涉而來的人,那些人,可不知什麼清風宗。
他們隻知道寺廟忽然出了事,想走卻被人看管起來,半步都離不開。
随泱抿了抿唇,她看向面前的男人,搖了搖頭。
男人輕歎了一口氣,他擡眸看向随泱,擠出一個笑來,“我去看着被關着的信衆了,小師妹你若是有什麼想要的,隻管來找我便是。”
随泱道過謝後,将門重新關上了,她在門邊站了一會兒,回頭看向小沙彌,“先吃些東西吧。”
小沙彌僵着身子,沒有立刻動。
隻是,方才送來的吃食看起來,格外的美味,雖說都是素齋,可那饅頭雪白飽滿,面香四溢。
小沙彌咽了咽口水,他看看面前的食物又擡頭看看随泱,而後伸手抓起一個饅頭,大口啃了起來。
随泱重新坐回了桌邊,等到小沙彌将手中那半個臉一般大的饅頭啃了大半,她才悠悠開口道,“先前,你說你叫小寶,這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姐姐給我起的。”小沙彌咽下了嘴裡的食物,看向随泱,小聲道。
“既然給你起名小寶,為什麼會将你送來這寺廟中當個……小和尚呢?”随泱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這樣半大的孩子,不給起個正兒八經的名字,反而隻叫他小寶,顯然小沙彌的家裡人很是疼愛他,可既然疼愛他,又怎麼會将他送走呢?
随泱的問題,仿佛戳中了小沙彌的傷心處,他抱着手中剩下的半個饅頭,忽地哭了起來。
比起先前害怕的大哭,小沙彌現在更像是情到了深處,自然而然地流眼淚,大滴滾圓的眼淚,不要錢一樣,争先恐後地從小沙彌的眼眶中落下,他抽噎着,聲音也斷斷續續的,“姐姐……姐姐嫁人了……沒有……沒有辦法再将我帶在身邊……”
随泱直起了腰,她看着面前的小沙彌,沒有說話。
“姐姐說,讓我在這裡等着她,等她……等她站穩了腳跟,定是會來接我的……”到後頭,那小沙彌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垂着頭,仍舊在落淚。
看得人,心裡也跟着發酸。
隻是,比起這股因小沙彌而起的酸澀,随泱心中,有股奇怪的情緒在膨脹。
小沙彌的話,不曾包含前因後果,雖說聽起來合乎常理,可随泱依舊覺得其中有些奇怪的地方。
她盯着小沙彌好一會兒,才開口繼續問道,“那你在這廟裡,待了多久了?”
小沙彌輕輕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隻知道,在沒什麼人的時候,我便在這廟裡住下了。”
“這位姐姐,我當真不知道廟裡是怎麼一回事。”小沙彌的話忽然多了起來,他眼尾紅彤彤的,睫毛上還挂着晶瑩的淚珠,看着可憐極了,“寺廟裡的師兄們,從來不允許我進到佛堂裡去,我每日,除了給前來祈願的信衆售賣祈福牌,便是在後院休息……”
随泱盯着小沙彌,心裡的疑惑更重了,隻是,這疑惑來得莫名,她找不到緣由,隻是直覺小沙彌一定隐瞞了自己什麼。
修長的指頭,輕輕敲在古樸的木頭桌面上,發出規律的聲響。
小沙彌垂着頭,許久沒有等到随泱再開口,他便沒有繼續說什麼,隻是安靜地垂着腦袋,看起來,當真是個無辜的孩子。
“小師妹——”屋外忽然傳來聲音,有些急促,打斷了随泱的思緒。
她站起身,推開門,看向屋外一臉急匆匆的男人,“小師妹,出事了,來上香的信衆裡,有位家世顯赫的小姐,那小姐也不知是怎麼了,忽地暈了過去,整個人還抽搐着……”
男人滿臉的焦急,他看向随泱,“還請小師妹去找江師兄,讓師兄拿個主意。”
随泱往外走,隻是剛剛踏出門,便又回頭看向屋内的小沙彌,“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小沙彌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瞪圓眼睛看着随泱,并未開口。
隻是,随泱如今已經顧不上他了,隻能在門上拍了一張符咒,而後擡腳跟上急匆匆的男人。
關着寺廟中沙彌的房間中,有盈盈光亮透了出來,無數道靈氣,絲線一般,編織成籠,将那間屋子完全籠罩。
随泱停下了步子,她深吸一口氣,看向來尋她的男人,“發病的人在哪裡?領我過去瞧瞧。”
男人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随泱的意思——這是不打算去找江霈言拿主意了。
“小師妹,那位小姐的身份……”話未說完,便叫随泱厲聲打斷,“如今這種時候,難不成事事都要師兄拿主意不成?你領我過去,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自然由我承擔,師父師叔們,怪不到你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