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見勸不動他，隻好把他胳膊擡起來，架在自己肩上，兩個人像沒有綁繩子的二人三足一樣，在狹小的病房裡轉圈。溫竹青的腿因為疼痛而不住發軟，幾乎是被林景光半拖半抱着前進。即使這樣，他的步幅也越來越小……

“呃啊——”溫竹青一聲痛呼，脫力的幾乎摔倒在地。

林景光連忙伸手撈起他，把他抱在懷裡，然後聽見他顫抖着聲音說：“小光……我、不行了——”

林景光低頭一看，溫竹青腳下有一小灘透明的水迹。幾乎折騰了一天，溫竹青終于破水了。

“阿青别怕，我抱你回床上。”林景光把溫竹青橫抱在懷裡往床那邊走，沒想到卻因為姿勢改變讓溫竹青越發疼痛。好在病房不大，兩步就到了床邊，林景光才把溫竹青放下，溫竹青就抓着床頭欄杆呼痛。“嗯——疼——小光、小光——我好疼——”

林景光輕輕摸着溫竹青被汗水和淚水浸濕的臉，愛戀的吻着，然後哄道：“我給你叫大夫，孩子生下來就不疼了。”

大夫過來一看，生殖腔開到六指，胎兒偏大，這個程度還不夠進産房。而溫竹青從陣痛開始到現在，已經接近24小時，再拖下去第二産程會沒有力氣。

“注射催産素！”

微涼的催産素順着靜脈進入溫竹青體内，不消一會，更加劇烈的陣痛，幾乎沒有間隙，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将他吞噬，他連呼痛得力氣也沒有，隻是淩亂的倒着氣，被劇痛激出的眼淚嗆到氣管裡，引起一陣咳嗽

“咳咳……咳咳……”溫竹青因為劇痛和咳嗽，臉憋得通紅。

林景光心疼得直掉眼淚，連聲說：“阿青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他們那個時候ABO性别教育是缺失的，表白之後，兩個人完全依着本能行事，沒想到很快溫竹青就懷孕了，他們才20歲，自己都是個孩子，他卻要溫竹青來承受這麼多的痛苦。

“不用說……對不起……能有一個……我們的孩子……是我、是我……活到現在……最開心的事。”溫竹青臉上明明淨是眼淚，偏偏還扯了一個笑容出來。

“我愛你，阿青。我這輩子絕對不辜負你。”

“我相信。”

終于，溫竹青腔口開全，被送進omega專用産房。22年前可沒有伴侶陪産這一說，哪怕你有錢也得在産房外面等。那個時候門也不是這樣的不鏽鋼門，隻是一層薄薄的木門，裡面的聲音，外面聽得一清二楚。

溫竹青每一聲痛呼，每一句哀嚎，林景光都聽得清清楚楚。拿聲音就像一把利刃，一下一下捅着他的心，嘩啦啦的滴出血來，直紮得他毫無知覺，連父母過來陪他也未發覺。

“男孩，七斤二兩，父子平安。”

孩子被醫生先抱了出來，“這孩子哭得可大聲了，特别有勁。”

林景光略微扯起嘴角大略看了孩子一眼，行全須全尾沒什麼毛病就行。然後他的目光又變得跟剛才一樣，專注的看着門裡面。“阿青怎麼樣，他還好吧。”林景光的聲音依然是顫抖的。

“裡面收拾完了就給你推出來了。”産科醫生見過這麼多對AO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感情這麼好的，讓他忍不住多說了兩句：“我原本以為你愛人是個嬌氣的omega，剛剛孩子的頭卡在盆骨那出不來，我們給他壓了十幾次肚子，他都很配合，一點也沒有喊疼。他真的很努力才生下這個孩子。”

林景光第一次知道在他身邊一直喊疼的阿青，獨自一人在産房裡竟然這麼勇敢。愛意、心疼、内疚彙聚成洶湧的情感，這情感卻讓他說不出什麼，他隻是說，“謝謝大夫，全靠您才保他們父子平安，謝謝您。”

又過了一會，溫竹青才被推了出來，他雙目紅腫，臉頰也因為過度用力而燃上血絲，頭發濕哒哒的糊在額頭上，滿臉都是汗漬淚痕，哪還有一點當初光彩奪目的樣子。

“阿青，阿青”林景光本來就不善言辭，現在更是心疼的說不出話來，隻能一遍一遍叫着溫竹青的名字。

“我就眯一會，你幹嘛沒完沒了的叫我。”溫竹青的聲音是嘶啞的、疲憊的、也是幸福的、愉悅的。

“阿青，你受苦了……”林景光哽咽到發不出更多聲音。

“最疼的就那一會，現在不疼了。”

“阿青，我再也不讓你這樣疼了。”溫竹青被推出産房那一刻，林景光已經決定好去結紮了。

“爸，我完事了，咱回家吧。”林竹的聲音打斷了林景光的回憶。他搓了一把臉才看向兒子，關心的問：“什麼感覺，疼嗎？”

“不疼，沒感覺。”林竹毫不在意的答。

“那就好，回家這一個星期先别訓練了，等傷口愈合了再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