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部隊路過的一輛火車上,沈知秋面容冷峻,閉眼仰躺在座位上。
昨天夜裡就坐上了車,到了現在早上七八點還在車上,這麼長時間,身上還帶着傷,沈知秋也有些熬不住。
他擡手捏了捏眼窩子,睜開了眼睛,伸展一下蜷縮着的腿。腿太長了,座位又小,沒辦法隻能蜷着,到了這會腿都已經麻了,還好已經快到地方。
與此同時,慎陽縣衛生院,謝晚凝躺在簡陋的病床上,昏昏沉沉。
昨天夜裡孩子生的很兇險,陣痛好久,胎位好像不對,孩子一直沒下來。
情況緊急,醫生說時間久了孩子在肚子裡會憋氣,就使勁順着她的肚子推,她也咬牙用力,孩子這才生下來。
生産脫力,剛聽到了孩子哇哇哭的聲音,謝晚凝就暈了過去。
也不知醫生是怎樣迅速急救的人,早上天昏昏亮時候人才幽幽轉醒。
她眼皮很重,頭也暈的難受,同時心裡犯咯噔。
那個夢可能是真的。
和夢到的一樣,睡在旁邊的小娃娃,細胳膊細腿,圓圓的小臉上沒有多少肉。
瘦瘦的小小的跟個小貓似的,謝晚凝轉身靜靜的看着他。
這時候娃娃的小臉慢吞吞的朝左邊扭了扭,嘴巴一張一張的,沒尋摸到什麼,又慢吞吞的扭到另一邊,繼續用小嘴尋摸尋摸,還是沒有,小娃娃委屈的憋起了嘴,發出羸弱的哭。
哭聲也跟個小貓似的,人聽着心裡揪着疼。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沒人來送飯,沈母也說到做到,真的不管不問。
謝晚凝沒吃到什麼東西,也還沒有奶水喂孩子。
她摸了摸娃的小臉,忍着發暈的腦袋扶着床幫子起來,想找找醫生,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給孩子吃的。
腳丫子剛着地就不行了,剛生完孩子身體太虛,加上她自己也沒有吃飯,眼前一陣陣發黑,突然一個踉跄險些要摔倒的時候,謝晚凝被人一把扶住了。
“二姐!”謝晚凝的倆弟弟來了。
與此同時,剛下了火車的沈知秋搭上了回家的汽車。
謝晚凝吃點弟弟捎帶的幹馍馍,才被扶着躺在架子車上。
身體還是虛,眼皮很沉,頭重腳輕,謝晚凝隻想睡覺。
孩子也已經喝過米湯,用衣服包裹好,放在謝晚凝旁邊睡着。
娘倆被謝家倆弟弟推着架子車送到門跟前的時候,都睡熟了。
可是沈家的大門是鎖着的。
早上天昏昏亮時候,沈家的男人和女人就都出去上工了。
大隊昨天通知了,今天隊裡秋收。
家裡那三個啥也不能幹的小娃娃,也被大丫跟二丫領着,背着出去幹活了。
二丫領着栓子要去割豬草,大丫去地裡撿麥穗,身後跟着大寶和二寶。
所以現在家裡一個人也沒有。
謝晚凝的二弟謝清俊看着緊鎖的門氣的捏起了拳頭,陰沉着臉,走到門前,對着大門上去就是一腳。
沈家都是什麼人!他二姐生孩子大出血!沈家一個人都不在,交送飯的都沒有,他二姐多可憐,還有他小外甥,給餓的哇哇哭。
要不是他們知道了二姐在衛生院,估計現在她們娘倆還被扔在那呢。
說來也是湊巧,謝晚凝娘家那邊有個嬸子去衛生院有事。看到謝晚凝在那,可憐這生了孩子,身邊連個人都沒有,孩子餓的哇哇哭。
嬸子跟謝母認識,關系還不錯,回去就跟謝母說了一聲。謝晚凝的倆弟弟也在旁邊,一聽說這事,還沒等沈母叮囑幾句呢,倆人拿着謝母床上的被子,借了大隊的架子車就去衛生院了。
倆弟弟也是去了才知道,他們二姐昨天夜裡生侄子時候挺危險,生完侄子人沒動靜了,咋喊都不醒,還好救回來了。
醫生剛剛還交代他們說,産婦回去要小心照顧,說是還有大出血的可能。
大出血,兄弟倆一聽這可不得了,這可是要命的。
想到這些,謝清俊嘴裡又是一陣怒罵,對着門哐哐踹。
“我讓你欺負我姐,房子給你掀了,我讓你不做人!讓你們欺負……”
“行了,你還不趕緊去喊人,先讓咱姐回屋裡躺着要緊。”
謝清河皺着眉頭臉黑着臉,臉上像是覆蓋了一層冰霜,顯然是氣狠了。
可他明白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要緊的是讓謝晚凝和孩子,趕緊進屋裡躺着。
謝清俊也惦記着二姐,冷哼了一聲,連忙跑着去沈家村的生産大隊那裡找人去了。
架子車上,睡了一路的謝晚凝睜開了眼睛,看着閉鎖的門,目光湧着涼意。
沒想到她婆婆心可真夠狠的,沈家人也真夠沒良心的。
不能這樣了,謝晚凝第一次有了逆反的心理,她想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