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飄蓬四境喜逢舊,愁海無邊滾滾休。
事起不平難袖手,忠肝複照青蓮樓。
話說陳明遠于紫金山上,結識了王凱等人,當下隻聽陳明遠說道:“衆位兄弟且聽我言,目下張叔夜北征田虎,各處官軍捕盜,亦十分嚴密。幾位兄弟在此落草,決非長久之計。若要投順官府,亦必不見容。淮陽軍地界有個馬陵泊,如今那也十分興旺,山上頭領都是人中龍鳳。本寨不如與其并作一處,共據六百裡水泊,一同替天行道。他日盼得朝廷大赦,便複為良民,如何?”
王凱道:“馬陵泊名聲近日也有耳聞,他們既是兄長的相識,又有救命之恩,這般說時,必見得好,我們便依了兄長。”李傑、楊乙堯等四人亦願同去。陳明遠又謂王凱道:“可惜兩位公人枉死,我于路上多蒙他二人照拂,不想他們卻葬身虎口。還望賢弟與我好生安葬二人。”王凱稱是,衆人都贊陳明遠仁義。陳明遠就與楊乙堯留宿山上。次日天明,明遠便要辭去,争奈衆人苦留,未得起程。王凱又使人去知會紫金山臨近莊上百姓,道楊乙堯已将兩隻大蟲殺死,可安心行路。
到得第五日,山寨上下收拾妥當,陳明遠與楊乙堯五人作别道:“五位賢弟,今番就此别過,我這有書信一封,你等可帶往馬陵泊,權為進身之道。路上小心行事,萬不可擾動百姓。”王凱接着書信,又拜了兩拜道:“兄長此去多多珍重,日後有緣再見。”言罷,陳明遠自往江甯府治所江甯縣而去。王凱五人亦燒了山寨,投奔馬陵泊去了。
且說陳明遠當日來到江甯城中,尋到沈冉府上。這沈冉乃是江甯府治下上元縣人氏,又任江甯府兵馬統制,年紀二十有二,善使一把金背砍山刀,勇猛無比,人都稱他作金刀沈冉。恰逢這沈冉練兵歸來,怎生模樣?生的粗眉豹眼虎鼻,下颌烏青短髯,一團精神,有詩為證:
江甯府中産豪英,學成武藝慣胸心。
猿臂施展身軀健,雪骢馳騁根性靈。
連環鐵铠寒月影,對襟戰袍紅日形。
正氣渾身逼牛鬥,金刀沈冉顯宸甯。
沈冉見是陳明遠,臉上歡喜,拜道:“與兄長多時不見,想殺兄弟了。”複見陳明遠面上金印,驚道:“哥哥額上如何便添了金印?”陳明遠歎道:“說來話長。”沈冉就請陳明遠入廳上坐,陳明遠遂将前因後果說與沈冉知曉。沈冉道:“既是押送公人屍首已然安葬,又無人知覺,且紫金山又是強人地界,兄長便到蘇州亦無從分剖。不如權寬心在我府上住幾日,有事盡可分付下人。張叔夜北征田虎,盡得上風,待将賊首正法後,天子必要大赦,那時兄長方能重歸故裡。未知意下如何?”陳明遠謝道:“賢弟見得是,所謂恭敬不如從命,便叨擾賢弟了。”正說話間,下人來報:“沈祗候公幹歸來。”陳明遠正欲問何人,隻見走進一漢,生的如何?有詩為證:
曾逢貴人傳奇術,風馳電掣履世途。
身軀長大似熊虎,面貌端方勝相如。
雙腳踏遍天涯路,千裡過經神行符。
他年十絕分席位,沈濤名号疾風步。
沈冉指着這人與陳明遠道:“此人名喚沈濤,綽号疾風步,乃是舊時睦州人氏。沈兄弟幼時曾在淮西遇一道士,那道士見他兩腳有力,健步如飛,便傳他神行法,可日行千裡。時值方臘造反,逃至此處,恰被我逢上。我見他有如此妙術,就留下在府衙中當差。”沈濤問道:“統制身旁何人?”沈冉答道:“此人便是我時常向你提起的義巨子陳明遠。”
沈濤聽是陳明遠,忙納頭就拜,道:“久聞哥哥大名,今日有幸一見。”陳明遠扶起沈濤道:“賢弟快快請起。便是那梁山上神行太保戴宗,也隻得日行八百裡,賢弟這神行法卻更在他之上,真個是無人能及。”沈濤道:“哥哥說笑了,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朝廷遊騎将軍康捷,舉步有風火相助,能日行一千二百裡。小弟與此人相較,卻是大為不如也。”沈冉亦道:“這人我也知道,太尉張叔夜征讨梁山時,軍中全仗這康捷走報消息,擒得吳用、戴宗的,便是他。”陳明遠笑道:“不想這世上奇人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