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繪笙抱臂沒動,“大師,你上次還對我熱情似火,幾個月不見生意都不會做了嗎?”他說到中間短暫地停了一下,然後略略改動了下嘴裡的話。
男人,也即大師擦瓶子的手停下,他往門口那邊側首,臉上頓時染了笑意,“是你,”大師把手裡的瓷瓶放好,手上的布被他撂在花幾上,“小友是來請我喝喜酒的嗎?”
杭繪笙壓下心頭湧上的赧然,他沒想到這大師還能記得自己先前的大放厥詞,不由放下雙臂摸了下鼻尖,“誰說來請你喝酒了,”他睨向大師,“而且,道士能喝酒嗎?”
“道士有要守戒律也有不必守的,”大師微微一笑,直視杭繪笙,“再者,我也沒說過我是道士啊。”
原來如此,杭繪笙點點頭,随即猛地擡起頭瞪着大師,“那你那天還給我算姻緣,你也是騙子。”
大師搖搖頭,他從木櫃裡拿了隻杯子,沏了杯茶水遞給杭繪笙,同時開口,“雖然我不是道士,但我也沒說我不會算命啊,”他示意杭繪笙坐下,被後者拒絕後也沒再勸,“算命隻是某一個愛好,再者我觀小友面有桃花,想必已與那人……”
杭繪笙喝止對方,“閉嘴!”他斥完後默默喝光大師遞過來的茶水,說起來他在外面還沒有不尊重老人過,雖然大師看着也不算太老,但比自己還是年長很多的。可是對方說話也太……杭繪笙放下茶杯虎着臉,可他實在不想在大師嘴裡聽到什麼魚水之歡什麼颠鸾倒鳳。
即便這些統統都發生過。
但這裡可沒有地縫給杭繪笙鑽進去躲一躲。
大師面不改色,似乎毫不在意杭繪笙的斥責,他繼續說下去,“許下結為秦晉之好的誓言。”
高高懸起來的心髒輕輕落到原處,杭繪笙掃了大師一眼,往先前對方擦拭的瓷瓶那邊走了過去,同時分了點目光給大師,“你算得也不算太準。”
“怎麼說?”
杭繪笙不語,彎腰看似很懂地瞅着瓷瓶,他想摸一下,但又怕打碎了他賠不……杭繪笙想到楊繹筝送他卡,他賠得起,思及此杭繪笙屈着食指敲了敲瓷瓶,“這個多少錢?”
“你想要,我可以送給你。”
聞言,杭繪笙觑向大師,大師面上不似作僞,他該說真不愧是大師,就是這麼大大方方的嗎?
“這是假的?”他挑刺。
“倒也不算假,但也不是古董,”大師無奈地笑了聲,他補充道:“不過值個幾萬塊錢罷了。小友合我眼緣,送你又何妨?”
“謝謝。”杭繪笙說完後沒再開口,古玩店内再次安靜下來,許久後他身後的大師開口,“他是惹你生氣了嗎?”
杭繪笙回頭,“我以為你會說是我鬧情緒了。”
“是我讓你去找他的,我自然站在你這邊,”大師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而且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
那日的珠簾被撩到兩邊束起,杭繪笙好不見外地坐在了簾後那把太師椅上,“他求婚,有點突然。”他的頭仰倒在太師椅的靠背上,眼睛無神地看着屋頂。
“你不是為了結婚才來玄學街的嗎?”大師斟酌着,非常有眼力見地把杭繪笙剛來就被騙的事情咽下喉嚨吞回到肚子裡。
“你說得很有道理,”杭繪笙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來,接着又迅速萎靡下去,“但想和做是兩回事。”
大師沒好意思說那你們不還是做了嗎,他手抵着下巴,沉思片刻後說:“也許是你想得太多,況且求婚也不是立馬就結婚……”
杭繪笙心說那是因為大師沒和楊繹筝打個照面,不知道對方昨天的樣子好像他答應了,楊繹筝就會立馬帶他去扯證,他嗯了聲示意大師繼續說下去。
“你是不滿意他嗎?”大師臉上為難與糾結,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态,“要不我再給你算一卦,另結良緣?”
“我就這麼合你眼緣?”杭繪笙怪哉地從靠在太師椅上變成了坐着,“咱們長得可一點都不像,應該不存在什麼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這回事,那你?”
“我插手你的事情,自然要把你的姻緣安排妥當,”大師不驕不矜,頭頂上無形的職業素養四個大字似乎在閃着金燦燦的光芒,“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杭繪笙沒開口,他嘴角扯了下,面上露出一個笑容。大師側首向着杭繪笙這邊,似乎準備傾聽杭繪笙的話,杭繪笙往大師臉上仔細瞧了又瞧,随即趴到面前的桌上似乎睡了過去,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大師放棄等待,準備再去擦一擦他店裡的那些寶貝時,杭繪笙的聲音才從他的臂彎傳到古玩店室内的每一處——
“你是楊繹筝這邊的人,真的會幫我二嫁嗎?”
大師驚訝地張開了嘴巴,而剛剛踏入“緣”内的某人也停下了腳步,他們一齊望向坐在太師椅上趴在桌面枕着胳膊假寐的杭繪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