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朵愕然,眼底閃過一抹水光。
韓景硯已經轉身離開。他上樓拿了一件男士睡衣,又下樓來,進了樓下的浴室。
樓上的浴室安了浴缸,樓下是淋浴。
唐朵有點難過,覺得韓景硯在生自己的氣,才不理自己,跑去洗澡,把她一個人丢給顧岩。她垂下頭,什麼話也不想說。
顧岩看到男人的睡衣時,心頭某道陣線轟然坍塌。他本來一直靠站在側窗口下的餐邊櫃,整個人一下挺直身形,目光直錐似地盯着韓景硯邁着如在自家進出的閑散步調,走進浴室,他的角度隻能聽到關門的聲音。
男人進門時微偏的側眸投來一抹眼光,冷銳又譏诮,始終旁觀者高高在上主控一切的俯視。
他整個人都極端不适,擡手拉了拉領口仍覺得胸口憋悶,煩躁達到頂點時,他沖口而出,問,“朵兒,這個雷歐,到底是幹什麼的?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你,你不會是跟他同居了?”
唐朵情緒低落,很反感被質問,“雷歐是我現在的,情人。我們是在公司的迎新PARTY上認識的,我對他一見鐘情,再見表白。我們暫時沒同居,但我們已經發生關系了。”
顧岩神色僵住,腦子裡已經一片轟鳴閃白,他之前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時是有些後悔的,這一刻才發現自己是恐懼,恐懼這個确定的答案帶來的失落,甚至絕望的感覺。
他在坐上來龍城的飛機時,依然報有一絲希望。覺得像唐朵這樣保守傳統、潔身自好的女孩子,他們交往三年最多就是拉手、抱抱,親吻,隻忙學業工作,莫說男人連女性朋友都隻有一個,從不浪費時間做無用社交的人,不可能那麼快就交到新的男朋友,甚至還突破那最後一層窗戶紙。所以那晚借着楊書啟的通話,聽到的“新男朋友”這事兒,他覺得這是她給他下的最後通牒,是她在向他發出“複合”的最後信号,他來了。
他震驚一刹後,沖到唐朵面前抓住她手腕,幾乎是低吼,“唐朵,你在胡說!你是為了氣我,不,你還在生我氣。我可以理解,我……我已經知道之前雪琪她偷看過我手機,删除過你發給我的消息,還截斷了你打給我的電話。我都知道了!”
“是我不對,我不知道雪琪那樣傷害你,我……我已經跟她斷絕關系了!”
唐朵感覺手腕被抓得很疼,想甩開也甩不開,她皺着眉,“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顧岩松了松手,沒放,“不可能。你那麼乖,怎麼可能輕易就把自己交出去!一定是那個男人,什麼雷歐,他看起來那麼老,出社會肯定不少年,這些老油條就愛裝什麼年上騙小姑娘,他一定使了什麼手段,你别不是被他騙了!”
唐朵很不喜歡顧岩動不動就抹黑雷歐,他根本不了解情況,他還在找她和白思琪的問題,卻沒深思過他自己的問題。
“我說了,都是我自願的,雷歐沒有騙任何人。”
兩人争執得太認真,完全沒注意浴室裡靜悄悄的,即沒有來自廚房的衛浴點火聲,也沒有任何水流聲。韓景硯背靠着門,借着半匹牆的視覺死角,聽兩人吵架。
唐朵的聲音提高,“顧岩,你能不能好好聽我說話?你一來勁兒就隻顧着自說自話。你該知道,我做出的決定就是結果,沒有暧昧的餘地。”
顧岩神色慘淡,“你的決定就是結果,那我呢?之前那些電話短信根本不是我回的,你就要用别人的過錯來懲罰我,這對我公平嗎?”
唐朵看着已經被捏出烏指印的手腕,歎氣,“你跟白思琪發生關系,你瞞着我跟她玩在一起,欺騙我你在忙項目,在加班,在出差。你們約會,蹦的,旅遊,體驗各種新奇有趣,極限運動。整整三個多月,對我就公平嗎?”
她一負氣,“我的确比你保守、懦弱多了。我跟雷歐在一起才一個月,還是跟你正式分手後認識的。不管我是跟他發生什麼關系,還是同居住一起,這都是我的選擇。”
“顧岩,都是成年人了,你該學着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了。而不是突然跑來說什麼委屈、冤枉、不公平。就像白思琪說的,愛情是自私的,沒道理的。人的情感就是這麼複雜,沒道理。”
除了接受,别無選擇。
她嘗試過修補關系,都在白思琪的攪擾下,無疾而終。她給過他半年的時間和機會,他沒有回頭。白思琪又利用個人關系,在海城集團裡散播她的不實謠言,雖然很快被大領導勒令壓制了,也影響了她的正常工作和生活狀态。
她離開的原因很多,情傷隻能排在第三位。
顧岩忽地就紅了眼眶,從沙發上一歪跪落地,整個人幾乎匍匐在唐朵面前,目光發抖,“朵兒,就算,就算如此。我們都錯了一回,可我們還有那三年啊!難道你說放下就放下了?我不行,我做不到。”
“我都把房子看好了,是你喜歡的綠岸家園,開窗視野非常好,能看到半匹青山綠水,和你說的家鄉景色一樣好。”
“哪個情侶不吵架,咱們認識三年,這還是第一次吵架。大家就各退一步,扯平了。你跟我回海城,我們重新開始,注冊領證,結婚。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他一把将她手握進掌心,沒有注意被抓久時的手腕森森的幾條烏指印。
一道清冷聲音劈了進來,“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