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看着也高興。
“你家這位親戚不是普通人吧,昨日看他那氣派,連總督大人都害怕地緊。”橘娘道。
阮阮放下筆,心裡琢磨着要怎麼說,“他家祖上富貴,後來沒落了,再說多大的官都大不過一個理字。”
“我瞧着他對你很有些意思。”
橘娘心裡很羨慕,若是出事時,也能有人給她撐腰,而不是插刀,該有多好。
阮阮沒有接這個話頭,隻是囑咐她好好休息,等和離書寫好了,就給她送去。
成煦領着金樓夥計回來時,阮阮還在咬着筆杆,思索如何遣詞造句寫和離書。
夥計在院子裡擺上一桌子菜,一道紅燒肘子、一道蔥蒸白魚,一道鮮蝦湯,再搭配了三道時蔬小炒,和三品軟酪,滿滿當當擺了一整桌。
色澤誘人、香氣撲鼻,看得小滿口水直掉。
成煦走入内堂尋人,“飯好了。”
看到阮阮正在寫的東西,瞬間如墜冰窖。
他那敏感多疑的心一下子被吊起來,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處,僵硬不得動彈。
寫這個做什麼?!
是介意小滿叫我爹爹,怕别人誤會,要先與自己劃分界限了?!
還是她知道江懷璟要來了,迫不及待要和自己和離,好跟他成婚?!
他就知道,要不是這四年兩人分隔兩地,她肯定早就想要抛棄他!
如今自己巴巴送上門,她可不就要立刻和離了!
這些念頭一個接一個争先恐後地冒出來,一個比一個張牙舞爪,抓地成煦血迹斑斑、形銷骨立。
阮阮放下筆,心情很不錯,想到金樓的美食,更是美滋滋。
“你怎麼了?”
看他眉毛皺得飛起,黑沉沉的雙眸陰郁地像化不開的濃墨,死死盯着那張白紙黑字。
“你寫什麼?”
阮阮不知他這副模樣又在鬧哪一出,拿起那張紙,遞過去給他看。
“和離書,”說着就看到成煦的身形似站不穩般,後知後覺他是誤會了,趕緊補了一句,“替橘娘寫的。”
一顆高高懸掉到喉嚨口的心,緩緩放了回去。
真吓人。
阮阮抿嘴一笑,“你以為我寫給你的?”
成煦輕輕眨了眨眼睛,方才的沉郁陰霾已盡數散去,手勢優雅地放下和離書,高貴地猶如公主。
“吃飯吧。”
阮阮笑笑,步伐輕快地往外走。
橘紅色落日光線裡無數細小粉塵飛揚,她調侃的聲音猶如調皮的音符蹦蹦跳跳了過來。
“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們也不是能寫和離書的關系。”
成煦:......
合着十多年過去了,他連個正經名分都沒有。
好好好,真是好。
如此打打鬧鬧又平平安安的日子過了半旬,成煦口中的江懷璟未到,另外一位不速之客就先上門了。
昏昏欲睡的午後,小滿打開院門,仰着頭睜着大大的眼睛,瞧着高高大大、俊朗面容的人直剌剌問道。
“你誰?”
從前她對俊俏的人都很禮貌的,但是爹爹教她,長得好看的,無論男女,都很危險。
當然除了爹爹他自己以外。
對待危險,要敬而遠之,态度差一些也沒什麼。
這是爹爹的原話。
成衍垂眸看着小小的一隻,她的模樣與阿姐十分相像,隻是那一雙眼睛有些像皇兄。
他嘴角帶起一點笑,努力讓自己顯得親和一些。
“我來尋你娘親。”
當年他焦頭爛額地在一堆權力裡沉浮,皇兄把阿姐的消息瞞得嚴嚴實實。
直到過了半年,才知道阿姐早已不在太初殿,至于去處,皇兄隻字不提。
甚至警告他,不要動心思去尋。
這樣霸道的臭脾氣,真想拿玉玺砸破他的腦袋。
但是沒有辦法,西北大軍隻認他,自己好不容易籌謀來的江南水師,實際也是他的人。
舉目望去滿朝文武,他一人獨坐龍椅,兩手空空。
後來他終于能掙脫桎梏,将所有權力盡數掌握于手中,成了一個真正的皇帝,君臨天下。
但看向右下處空蕩蕩的攝政王禦座,偶爾會有些許失神。
他們在哪裡?
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阿姐會再搭理他嗎?
希望不要。
都是醜陋的野心家,憑什麼最後隻有自己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