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對這總督沒有好臉色,茶也沒有給一杯,端起小爐子,讓小滿拿着小闆凳就進了屋。
成煦撩起眼皮看了眼戰戰兢兢的總督大人,手上編竹籃的活計沒有落下。
這是小滿書院裡的手工作業,說以前他不在時,她娘親手笨,要麼上街買要麼讓三丫娘親編。
手笨?
這話應該是真的,當年在太初殿,學着繡荷包,結果繡出來一隻歪歪斜斜的蚯蚓。
隻是那荷包,他後來從未見過,是扔掉了?
還是送給什麼人了?
他眯了眯眼,這件事很有貓膩。
“殿...”張賀年站在離殿下五步遠處,喊不敢喊,跪不敢跪,額頭的汗出了一大把。
今兒來,是想跟殿下回禀拐賣案情,再把科舉、賦稅的政務再說一說,昨日那些個大帽子扣下來,他一宿都沒睡着。
江南官場這攤子事,用不着他管,他也懶得管。
都出了京城,薨逝的訃告都發了,還要他幹活,這不能夠。
“往後,你别往這裡來,我不是你君王,你也無需跟我彙報。”
張賀年大吃了一口閉門羹,真是要了老命!
原本想着升一級,當個一方大吏,總算可以安安穩穩養老,沒成想自己地界上來了位祖宗!
往後是半點懈怠都不成了。
“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掀起衣擺,跪着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後才出門去。
小滿站在小闆凳上,踮着腳透過雕花的窗格看院子裡的熱鬧。
聲音俏生生地問:“娘親,那個叔叔為什麼要跪啊?看起來命很苦的樣子。”
阮阮不想搭理這些事,也不想小滿知道太多,将熱滾滾的黑棕色湯藥倒出來,“喝吧。”
氣味難聞,阮阮遞地遠一些。
小滿從小就很能吃,好吃的吃,難吃的也吃,阮阮從沒在喂藥這方面操過心。
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我可以出去找三丫玩了嗎?”
今日娘親說不用去進學,真好,她想出去玩。
這樣天真模樣的女兒,令人又喜又愁。
喜的是她心大,一點沒被昨日的險情驚吓到,愁的是這心太大,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即便如今四海升平,一個小女娃也很難無災無難地長大。
若是再遇到昨日那樣的事情...
她矮下身,拿着塊布巾給小滿擦嘴,“昨日|你為什麼跟着三丫阿公阿婆一道走?”
“我看到阿公打三丫姐姐,她不想走,我就沖上去了。”
“他們打你了?”阮阮心裡一沉,“哪裡疼?”
小滿搖搖頭,“三丫姐姐抱着我,沒有疼。”
阮阮看着女兒,五味雜陳。
三丫也是她看着長大的,是個好姑娘,除了膽子小些,平日在書院裡,都是她在照顧小滿。
昨日事情出來,那對阿公阿婆自然是十惡不赦,但她對橘娘和三丫也有怨怼。
可現在聽來,那些怨怼是在苛責和遷怒。
“你爹爹在編竹籃,去玩吧。”
小滿拉着阮阮一道進了院子,因着昨晚的事,她總是不願意跟他待在一處。
怕他說什麼,又怕他不說什麼,就很尴尬。
“爹爹,你手指怎麼出血了?”
阮阮看過去,右手食指上被竹條劃破了個小口子,鮮紅的血珠越冒越大。
她轉身進屋拿了紗布,坐到他旁邊,打算給他包紮下傷口。
成煦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他,一雙長腿大剌剌地伸着,矜貴的手也不肯伸過來。
“先說明白,你這是關心,還是施舍,我怕我又自作多情,會錯了意。”
“這當然是關心。”小滿托着爹爹的手。
阮阮拿着棉花先擦拭了下傷口,傷口有些深,也不知道怎麼劃地。
“很疼嗎?”
小滿看着他皺起的眉毛,貼心地吹吹。
阮阮在旁,忍不住冷笑,裝什麼,一道小口子還能讓刀口舔血的人疼着了?
瞧着小滿心疼的神情,有些吃味。
門外有聲響,李徽容提着醫箱,來給小滿把脈。
“正經大夫來了。”
阮阮跟人打了個招呼,扔下清洗完的傷口,抱上被人騙的女兒進屋。
成煦此時看向李徽容的眼神就不大友善。
閑閑地往後一靠,半躺半坐在竹椅裡,根本不在意手上的傷口。
李徽容摸了摸鼻子,手腳麻利、目不斜視地給人處理傷口。
“江懷璟大概要來了。”成煦閑閑地說道。
一大把年紀,怎麼還不成親。
如此幹等着,是想要挖誰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