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煦不知她是何故,竟突然上進了起來,接過桃花,聞了聞。
老夫人在旁笑得一臉慈祥。
老太師和夫人一起送别殿下與王妃,看着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頗有些感慨。
“我看王妃與逆賊林拱不是一個路數,殿下對她也頗有意的樣子,不然為何還親自帶着她登門緻歉。”
老太師久站吃力,搭着夫人的手踏過門檻。往塌邊走。
“婦人之見,天家真心奢侈,何況殿下與林氏有世仇,不成一對怨偶已是萬幸了。”
“聽說殿下近日派人在民間尋找李神醫,為的就是給魏國公府大公子救命。”
“魏國公府早年和林氏有些交情,這次林氏逆案竟未被牽連,不知這個面子是給的魏國公夫人還是給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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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婦倆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外頭已是夜幕低垂。
成煦抱臂端坐着,偶爾看一眼盤坐在地毯上,鼓搗在太師府摘的桃花和柳枝的人。
林熙手不巧,編了個歪歪斜斜的桃花手串,紅綠相間,算是一點野趣。
她将手腕上的碧玉翡翠镯子摘下,戴上了這手串,擡手聞聞桃花和柳枝的香氣。
看表情是十分地滿意。
成煦覺得這就是個有點聰明的懶蛋。
權欲熏心的林拱怎麼就教出了這麼個女兒。
機關算盡的太後怎麼就要保這麼個玩意兒。
林熙雖然不再像之前那般畏懼殿下,但是多年滑跪的習慣下來,仍然是心有餘悸。
她有些怯地擡頭,看向那烏黑的眼眸,“殿下,是想要這桃花手串嗎?”
或許是林熙的眼神太清澈,讓成煦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将自己的疑惑脫口而出。
“林拱怎麼就養出了你這麼一個女兒。”
突然聽他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因為做手工而安甯了一會兒的心又加速跳動。
怎麼又提林拱。
還有什麼叫做“你這麼一個女兒”,她有那麼差嘛。
林熙撥弄着腕上的绯紅花瓣,垂着眼慢吞吞地說:“大概是因為,歹竹也能出好筍吧。”
成煦勾了勾唇角,嗤笑一聲。
在處理和林氏關系的時候,腦子倒是轉地快。
這才是她。
趨利避害的一把好手。
林熙再看過去的時候,成煦又變成了那個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的高嶺之花模樣。
“去望金樓,”成煦敲了敲闆壁。
望金樓是京城裡首屈一指的酒樓,城中叫得上名号的人都喜好來此聚會,也不乏一些文人騷客在此吟詩做賦。
早有奴才來打點好了二樓雅間,迎着主子們一進去,便一邊一個站定在包間的門外。
一樓正中間堆聚着一群年輕世家子弟正在讨論春闱中舉,他們頭戴純陽巾,穿着各色絲綢直裰。
林熙聽他們高談闊論的聲音裡,提到了江淮璟的名字。
寒門出身,寒窗苦讀,一朝進士及第,竟然被客棧老闆為難,不肯放人走。
林熙豎起耳朵,細細聽去。
“聽聞溫國公曾禮賢下士,送與錢财,助其疏困,卻被斷然拒絕了。”
“這你消息就不夠準确了,溫國公有一女兒,年方十八,疏困是假,摘婿是真。”
林熙聽得此八卦,挑了挑眉。
若是徐家哥哥中狀元,想必會被瘋搶吧。
又有人說:“林氏逆案一衆世家落馬,如今科舉前三甲,竟有兩人都是寒門出身,王爺這是有意打壓世家,扶植寒門新貴的意思了。”
“也不見得,魏國公府就未受林氏逆案影響,頗得王爺青眼,說不準是要對之前被林氏牽連的人網開一面了。”
成煦聽到這裡,看向林熙,食指成弓,敲了敲桌案,“你怎麼想。”
區别于以往的慌張狡猾,此刻的林熙有些安靜地過分了。
她沒有像之前那樣不過大腦地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好聽話,而是認認真真地思考過後才回答。
“殿下新開恩科,博取有才之人,殿下的恩德澤被天下讀書人,這是讀書人的福氣。”
“至于林氏,已經覆滅,餘黨若悉數誅殺,可教會臣工畏懼保朝堂安穩,若甄别保留,或可造福一方百姓,”林熙莞爾一笑,“這是殿下需要考慮的事情,我就不幹這個累活了。”
成煦看向林熙的眼神裡帶着幾分探究,“你想的倒是明白。”
“陪着陛下上了那麼些課,總得學到些皮毛,”林熙道,“不然可就要辜負殿下一片苦心了。”
成煦追問:“你當真不在意他們的生死?”
林熙聳聳肩,“為何要在意,我又不認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