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
夏目定了定神,覺得夜長夢多,他說,“那就現在吧。”
“等等——,”田沼要急切地說,他以為還要再折騰個幾天,卻沒想到這速度進展快得讓他都有點心生恐懼。
他剛想說還是叫上的場靜司吧,又見到夏目的目光明顯告訴他不要提起那個人,于是幹巴巴的說,“多,多軌,總得讓她也知道吧。”
多軌透多少也明白一點陰陽師術法,夏目想了想點頭。
不妙啊。田沼要心想。還是得問問的場靜司,雖然很讨厭那個人,但不能否認在這個奇異的領域他是他們已知最強大的人,眼下這副場面,一點準備也沒有。
夏目在他身後又告訴他,“田沼,我拜托你。”
“這是我的事情。”
誰也不能插手。
田沼要愣了愣,他看向夏目貴志,心裡想我總是這樣派不上用場,心緒亂作一團,然後說好。
雖然山下涼子執意說很簡便,但幾人還是決定在佛堂舉行儀式,心想如果真出問題,彌陀會保佑他們吧。
田沼要身為僧人也沒有阻止他們這種亵渎的想法,而是沉思看向佛堂靜靜微笑的彌陀像,心裡在猶豫佛陀是會因為在佛堂召喚妖怪生氣還是會在妖怪出現後保佑他們呢。
大概會保佑他們吧。這樣想着,田沼要絲毫沒有崇敬的心思。
等多軌透也上山,早已是近夜。夏目還是決定今天就開始,不要拖拉。
隐隐他總覺得誰會出面阻止。
前夜,西出的月照亮背陰的山面,青色的光輝将支撐佛堂底下的早經剝蝕的梁木照得如同根根白骨,白骨似的支柱将這個小小的佛堂捧得如同極樂世界的淨土一般,在黑暗的夜裡靜谧地觀望着。
斑駁的月光下,幾人站在光滑的清漆地闆上,看着山下涼子割開自己的手臂,小心的用血繪制法陣。
一定不能讓父親知道。田沼要默默心想。
多軌透倒吸一口氣,見到人血有點慌張。
斑說,“和妖怪交易用自己的血做媒介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是越大的祈求就要用身體越貴重的一部分。”
夏目貴志微微蹙眉,沾血的木地闆讓他想起了不快的事情。
等山下涼子繪制完,她呼出一口氣,“好了,等下就行了。”
“等下,你畫的什麼東西。”斑從夏目貴志肩頭跳下來,疑惑的盯着鬼畫符,它為什麼覺得這些有點像以前的文字?
“啊,這個啊。”山下涼子說,“大概是求求您啦,幫幫我們吧,拜托拜托我真的很想做啦之類撒嬌的話。父親說因為太丢臉了所以祖先都寫得奇怪了一點,怕别人認出來。”
“......”這樣的家族難不怪會衰落啊。
因為繪制的時候使用了妖力,夏目把珲的手遞給山下涼子,讓山下涼子牽着。珲身上有強大的柔和妖力,很适合補充一下。
捏了捏小孩柔軟的掌心,山下涼子心想着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口裡念了幾句說不懂的話。
她用血畫成的法陣發出刺眼的光芒。金色的雲霧在佛堂中化作了一隻巨型犬類的幻影。與斑的妖型不同,這隻巨犬背生雙翼,淩然的金目猶如兩顆明星閃爍,片刻之後就閉上羽睫,直沖門外,跨走去更廣闊的空間。
四面八方傳來越過山體的吠音,如要分辨,也不知來自何處,轟轟隆隆包裹住常喜寺的這間佛堂。
卷風呼嘯,佛堂裡的一切陳設都被掀得四散,除卻中心那尊不動的彌陀像,線條明晰的佛目中,瞳仁冷漠的與諸世相對。
【大星從東流西。便有音似雷。時人曰流星之音,亦曰地雷。于是僧曰非流星,是天狗也。其吠聲似雷耳。】
而卷風消失後,除了一片狼藉,佛堂裡什麼都沒有。
夏目和田沼要他們看着大開門扉之外的山谷,山風既止,又恢複了冷冽的寒冷,遠處的毛衫直挺尖銳的似乎要刺破天幕,那尖端還在微微搖動,證明天狗并不是他們虛幻的想象。
夏目喃喃說,“失敗了嗎?”
“沒有。”山下涼子若有所思,沒有看着遠方,而是低頭,看向了她一直牽着的珲。
夏目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向閉着眼睛的珲。
珲重新睜開眼睛,原本那雙柔和的紅色眼眸變成空靈的金色,澄澈又透亮,是一雙不像人間能有的眼睛。
“...其名為,【白相模】。”
山下涼子臉色蒼白,直愣的盯着珲,疑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