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回到八原還有個原因,多軌透輾轉和他聯系上,她本來在海外讀大學,現在難得有假期回到老家,于是相約見上一面。
多軌透作為陰陽家的後裔,即使家族遠避開除妖界,也多少知道一點的場家的事情,但她說不上更多的話,在的場家三年裡隻和夏目貴志偶爾見過幾面,而那幾面裡雙方都小心翼翼得仿佛對方是易碎品,也無從談起更深入的事情。
【無論如何也要見上一面。】這次她說。
雖然沒有多餘的話,但從中那凝重的氣勢透字而出,讓夏目貴志也不得不更嚴肅的看待這件事。他看向被藤原夫婦抱着玩的珲,想着是帶上這個孩子還是不帶,有了點想要逃避的心理。
多軌透并非不知道珲的存在,或者說正是因為她知道,前幾次見面兩人才多有謹慎,而少了一分親密的感覺。一個害怕觸及對方的傷痛,一個不願意讓自己被人憐憫,于是遺憾頗多。
現在既然已經走出的場家,珲的存在也不用刻意忽視,那他好好的對過去的朋友嗎?
像西村悟一樣。
夏目的目光總是一會兒在珲的身上,一會兒又在手機上。藤原塔子注意到,于是把珲小心放置在藤原滋的懷裡,膝行到夏目面前,手撐着地闆說,“貴志,怎麼了嗎?看你心神不甯的樣子。”
“我的一個朋友。”夏目說,“是多軌,我的高中同學,約我出去見一面。”
“那真是太好了。”藤原塔子雙手合掌,開心的說,“你也好久沒和他們見過了啊。”
“可我不知道要不要帶上珲,”夏目目光輕盈的避開她,說。
“雖然這話我們不應該擅自說,”藤原滋将珲放在他盤腿坐的中間,說,“但隻要是朋友,更希望對方可以坦誠相待,無論是好是壞。”
這很複雜。夏目心想,珲其實是有他痛苦的一面,把珲介紹給多軌透就好像有把自己痛苦的一面分享給了多軌。
不想看見她那樣同情和無能為力的眼神,好像自己是在用這種方式讓别人憐憫他一樣。
藤原塔子的手掌摸上他的臉頰,纖小幹熱,略微有細紋,“貴志,”她無奈的說,“請多相信他們一點。”
“...嗯。”
于是拜訪多軌家的時候,夏目提着藤原塔子做的腌菜帶着珲和斑一起上門。按了門鈴之後裡面就匆忙的腳步聲,多軌透為他開門,臉上洋溢着驚喜的笑容,她的頭發長長紮在後腦,垂下的發尾柔軟晃動。
“夏目,好久不見。”她燦爛的笑容又收斂了一點,最後溫和的說道。
這次雙方終于是僅僅以多軌透和夏目貴志的身份相見了。
時隔三年,确實是一段漫長的時光,兩人禮貌的打過招呼,略有生疏似乎第一次上門的朋友,熱情有餘而親切不足,好像各自都藏着心事,倒不是說這是期望對方快點離開的尴尬,而是不知道怎樣回到記憶裡那樣親密的狀态。
多軌透感激過藤原塔子的禮物,又忽然好奇說,“哎呀,貓咪老師在哪兒呢。”
她話出口,想起夏目貴志發生的事情,自知失言慌張的補缺,“我是說很久沒見到他了...不,也不是那麼想見。”
她身為陰陽師的後裔雖然和現在的除妖界離去,但還是能知曉一點内情,夏目進入的場後妖力消失的事情也清楚個大概。
其實以前夏目貴志妖力暫時消失的情況也有發生,倒不至于連斑也見不到。
人類的世界既有夏目這樣強大妖力的人,也有和多軌一樣隻能感覺但不能看見妖怪的人,但其實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有少許妖力,能稱的上是某種靈感。如果要比較,人類是生活在地面上的生物,妖怪是在天上的生物,雖然人類無法踏足妖怪的世界,但隻要擡頭還是能看見他們一掠的片羽。
故此即使斑的身軀由某種妖力驅動的術具做成,還能在人類的世界被視見被當作尋常,而連斑的貓形态也看不見的人一樣少見。
而夏目貴志在那三年裡,身體裡的妖力似乎就完全幹涸,被封進了幽暗的地下,比普通人更可悲的被關進了一個密封的空間。
多軌透懊惱不已,害怕自己将這次久别重逢搞砸。
夏目隻是笑笑,将藏在他身後的珲提出來,珲背着一個小包,斑從包中開口鑽出寬大的腦袋,“喲,小姑娘。夏目的妖力已經回來了。”
夏目把斑抱在懷裡,“嗯,所以我能看見貓咪老師了。”他安撫多軌透說,“多軌,不用那麼緊張。”
“啊,嗯。”多軌透眨眨眼睛,随着亮起的眼睛亮起來,先前萦繞在他們雙方朦胧似潮霧的隔閡感也消失了,“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這個小朋友是...”多軌透說,“珲嗎?”
她知道珲,于是蹲下身仔細端詳他的臉龐。除了那雙紅瞳,珲有着和夏目一緻的輪廓。
“我的孩子。”夏目介紹說,“珲。”
“還真是呢...”多軌忽然笑起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都長這麼大了。”
“好可愛!”她抱着珲蹭臉頰,“好軟好小的夏目!”
斑切的一聲,“趕快進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