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夢中的場景一樣。
夏目貴志很想用一個微笑迎接他許久不見的朋友們。他該露出怎樣的表情呢?該說怎樣的話呢?
要怎麼樣做呢?他猶豫了片刻,就被丙抱到懷裡,馨香的氣味悶得他有點喘不過氣,接二連三妖怪們又一個個撲上來疊在他身上。
“夏目呀!”妖怪們高興的叫道,雙手緊緊扒在他身上。
以往這些離群索居的妖怪是不喜歡和人接觸的,即使是夏目,他們也不會這樣親昵。但這次實在是太意外了,也太激動了,他們忍不住要抱住這個人類,确認他身體是溫熱的,活着的,這股快樂直沖他們的頭頂,讓他們做出這樣幼稚的舉動。
“...珲。”夏目喘不過氣,倒還能強撐,但他懷裡還有個熟睡的三歲小孩兒。
斑在旁邊聽到這個字,緊閉的雙眼一下子睜開了,化作原型。“沒聽到壓到珲了嘛!你們這群家夥!”
早晨日光落進來,夏目翻身轉到靠内的一面,他閉着眼睛手在被子上摸了摸,沒有摸到小孩兒的手腳。
夏目驚得一下子醒來,起身左右看,見到斑用白色巨犬的形态團着守護在他周圍,珲藏在它白色的毛發裡,正睡得很安穩。
斑睜開一隻金黃的妖瞳,說,“你醒了,夏目。”
好像這隻是非常平常的一天,三年前的記憶于此刻清晰得仿佛在昨日。
夏目剛想開口。斑繼而重重擺了一下尾巴說,“你沒發覺嗎?你有個孩子了。”
這句話非常突兀,夏目貴志早晨本來不太清醒的腦袋也沒有反應過來,他答應着斑,“有啊...珲,怎麼了?”
斑的尾巴又砸到地闆上,他從鼻子裡噴氣,“我說你肚子裡那個!”
“什麼?”
夏目貴志下意識按到自己腹部。他心裡湧上一股詫異,卻不敢認定斑的意思。
他看向斑,斑顧及還縮在他肚皮下的珲,并沒有多大動作。但獸的臉上已經氣憤得可以看出郁郁的神色。
“你以為你能看到妖怪們是莫名其妙的好運嗎?”斑說,“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居然還能和的場孕育一個孩子,産女的詛咒居然長存到今天。”
夏目貴志按着自己的腹部,被這個消息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很快想到了緣由,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又過了片刻消退下去變得蒼白——他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斑看得夏目難看的面色,尾巴不安的搖晃,從鼻子裡出氣說,“...我已經聯系了名取,問問有如何終止詛咒的辦法。”
“終止?”夏目喃喃說,“是....”
夏目下意識看向珲,心裡明白斑的意思,他覺得荒唐和可笑,難以将這件事情和自己聯系起來,說起來,他現在對于珲是從自己腹中誕生這個事實也難以接受,朦朦胧胧的壓在心底。
斑還在絮叨,“...名取那小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或許要問丙和小胡子,不,不可以告訴他們。還有的場靜司,也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夏目——”
他想讓夏目也參與事關未來的決斷,斑忽然頓住,遲疑的說,“夏目?”
夏目貴志默不作聲,手放在腹部打圈,他還沒有感受到另一個心跳聲。
斑背後的毛發豎起來,顧不得珲了,他炸着尾巴踏到夏目貴志跟前,“你這家夥,不要告訴我你不想——”
“嗯。”夏目貴志幹脆說,“我不會放棄。”
這句話讓斑想起了一些令他恐懼的畫面,帶着微微鐵鏽的氣味,人類不止的鮮血和吵鬧的争執聲,這些畫面對于他過長的生命來說鮮活的細節纖毫畢現,經一想起,便難以抑制的失控起來。他又想起來該死的的場靜司,那個高傲的除妖師,如何神情寂寂的不發一言,被他咬到了左手也沒有反抗。
斑的利齒釘進人類的血肉,牙縫裡擠壓出湧動的鮮血。它是真的想把那根臂骨也咬斷,連同人類的左手一起吞入腹中。
回憶起那樣的滋味,斑的瞳孔緊縮,口中生津,龇開腥白的尖牙對夏目貴志說,“再讓他們破開你的肚子取一次嗎?!”
他難以控制自己,珲被這失控的猛獸吓得大哭起來,端坐的夏目貴志下意識一拳揮動了起來,斑沒有躲,忘記了此刻夏目已經恢複了妖力,于是被一拳打進地闆,暈着眼睛變成一隻大肥貓。
“萬一又是一個珲呢?”黃灰肥貓後腿撓着耳朵說,“的場的儀式根本就是一個殘缺的老套伎倆,那個家夥竟敢用這個傷害了你!還有膽子繼續做!”
他氣得發暈,不知道是之前哪天不在的時候的場又巧言令色騙到了夏目貴志,悔不當初自己出于一點對的場靜司信任的偷懶。
夏目抱着珲安慰,失魂的孩子逐漸止歇了哭聲,他望着他小巧泛紅的鼻頭,反駁斑的言論,“我不後悔珲的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