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爪一松,秦顧的令牌也跟着掉落,身後一陣風動,令牌便被季允淩空截住。
黑鷹就墜落在他腳邊,季允連一眼也沒有看,緩步走了回來,雙手将令牌還給秦顧。
又轉過身,看向那大驚失色的修士:“林隐,你就這點本事?”
秦顧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心裡悲喜交加。
喜的是主角替他出頭,他有一種抱上主角大腿的激動;
悲的是,他總算想起眼前這名濁雲谷修士是誰了。
林隐,字驚風,是濁雲谷前任谷主的兒子,現任谷主的侄子。
濁雲谷前任谷主曾是仙盟盟主的有力競争者,後來沖關失敗,爆體而亡;
也就是說,如果前任谷主沒死,說不定少盟主之位,就是林隐的了。
所以他方才句句帶刺,卻又有迹可循。
林隐氣急,抱着黑鷹“你”了半天,看着像是想和季允同歸于盡。
秦顧趕忙把季允往身後一拽:“林師弟,你當衆奪我令牌,我師弟出手拿回,一來一去,我們扯平了。”
林隐:…
你管這叫扯平了?!
秦顧迅速補充:“幾位掌門就在附近,此事如果鬧大,恐怕不僅我這少盟主丢人,濁雲谷也臉上無光,我這裡有上好的傷藥,林師弟先拿着,給靈獸治傷要緊。”
他已退了一步,主動給藥,便是承認自己這邊過錯更大,又将利弊都分析清楚,林隐似是還想争執,到底被濁雲谷其他弟子攔下,沒好氣地接過傷藥,惡狠狠道:“你給我等着!”
秦顧點頭:“明日見。”
狠話被當成依依不舍來解讀,林隐一個踉跄,氣急敗壞瞪了秦顧一眼,總算抱着黑鷹走了。
秦顧松了口氣,圍觀的修士見好戲散場,也都告辭。
令牌随機分發,飲楓閣九人的住所并不都在一處,秦顧叮囑其他人幾句,格外囑咐他們避免與濁雲谷起争執,便也原地解散。
說來也巧,他與季允住在一個院子裡,二人并肩前行,季允突然叫住他:“師兄。”
秦顧偏過頭,看他眉頭微蹙,唇瓣緊抿,猜也知道他要說什麼:“林隐确實過分了,給他點教訓也好,這件事濁雲谷不占理在先,他們不會想要鬧大的。”
季允的眉心松動,輕輕“嗯”了一聲,秦顧想了想,伸手摁住他的發頂,揉了揉。
季允漆黑的瞳孔震動片刻,秦顧被他的反應逗得不行,笑了半晌,才正色道:“師弟獵鷹的功夫不錯,看來秋獵的魁首必然是我飲楓閣的了。”
他擺了擺手,示意季允回房,自己也朝着房間走了兩步。
身後,季允問道:“師兄,你不怪我太沖動麼?”
秦顧沒有回頭:“你知道自己沖動了就好,我還責怪你幹什麼?”
說罷,他推門入室。
供青年修士休息的院子與四合院很像,比想象中要寬敞不少,被褥與茶具等都是全新的,進門處還用木牌寫好了各自的名字,防止有人誤進。
确實準備充分。
秦顧推開面朝院子的一扇窗,看到一棵歪脖子的觀賞樹正在風中落葉。
他盯着葉子出神,思緒比葉片飄得更為悠遠。
一會兒想到陸彌面無表情的冷臉,一會兒想到林隐滿是不服的面容,最後,是多年前夢境中,魔尊季允那雙充滿着殺意和戲谑的眼眸。
想到季允,他突然福至心靈地向對面看去,透過歪脖子樹層層疊疊的葉片,他看到季允推開了窗,第一眼便與他對視。
季允似乎是一愣,而後唇角一點點勾起,無聲地張了張嘴,喚道:師兄。
主角這張臉蛋,沒什麼表情的時候冷漠孤高,一旦笑起來,冰雪消融、春風化雨猶不能及,所有的形容詞從秦顧心裡呼嘯而過,最終隻剩下最直白的一個“美”字。
美無關男女,眼前對自己微笑的青年,當真美不勝收。
秦顧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有些理解古時英雄沖冠一怒為紅顔的心情。
他擡手遮擋住半張臉,指尖所觸的肌膚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