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劍竟在掌風之下生生折斷!
失了阻擋,這掌正中胸口,肋骨斷裂的痛楚襲來,秦顧被巨大的力量推得倒退數步,哇地吐出一大口血,身形搖晃數下,到底支撐不住,半跪在地。
劇痛之下,他眼前一片模糊,半晌才重新聚焦。
晏白術飄然收手:“嗯...出竅期?你這個年紀,有這種境界确實了不起,若是放任不管,對未來的魔尊也是個禍患。”
他的話,秦顧一個字也沒有聽清,隻覺耳畔嗡嗡作響;
魔息再度聚攏在晏白術掌心,秦顧掙紮了下,沒站起來。
晏白術道:“可惜了,秦顧,你需要我為你轉交遺言麼?”
他張了張嘴,古怪地問:“你笑什麼?”
隻見那青年緩緩擡手,随意抹去唇邊鮮血,重傷之下,他說話已很是勉強,每一個字都像泡在血裡,鮮豔的紅将他唇角的笑意襯得更為驚心動魄:“晏白術,你要不要回頭看看?”
話音落下,一陣紅光倏忽亮起,仿佛極光撕裂陰陽,帶着刺破黑暗的駭浪翻湧而至!
楓荻劍法是飲楓閣弟子的入門功法,劍招随使用者境界與劍法不同而靈活多變,但歸根結底,隻有三招。
攻守各占其一,還剩最後一招——
晏白術轉身出掌,阻擋劍招攻勢,這一劍從背後襲來,是抓準他沒有大意輕敵,晏白術退了一步,便立刻明白過來:
秦顧的進攻隻是幌子,真正的殺招,竟被交給了那個看起來比他還要年輕幾歲的毛頭小子!
意外很快收斂,晏白術大笑:一個乳臭未幹的年輕修士,恐怕連殺意是什麼都不能領悟,看來他們是病急——
噗呲。
劍尖從雙掌之間穿過,晏白術的笑容一僵,猛地側身避開關鍵位置,卻來不及撤出攻擊範圍,季允的劍堪堪刺入左肋。
劍鋒被魔息阻擋,刺得不深,卻讓晏白術有一瞬的恍惚。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被擊中,甫一擡頭,便見狂風呼嘯之中,一雙黑到發紫的眼眸正死死盯着自己。
在霞光也無法浸透的純黑中,晏白術竟感到毛骨悚然。
殺意盡顯。
——怎麼可能,一個元嬰期修士,哪裡來這樣滔天的殺意?!
晏白術反手拍出一掌,将季允擊退,腳尖點地虛虛立住,像隻輕盈的烏鴉栖息枝桠。
季允撐着劍大口喘息,唇角亦有血絲溢出;
晏白術一步步向他逼近,眼中閃爍着驚疑不定的光。
比起補刀已經站不起來的秦顧,季允的表現更讓他感到有趣,晏白術打算先殺季允。
眼看着魔息在晏白術掌心不斷膨脹,秦顧用盡最後的力氣,從懷中掏出青魚所贈的符箓,用力向前擲去。
他已沒有心神分辨這些符箓都是什麼,幹脆全部丢了出去,符箓乘風而行,秦顧大喊:“爆!!”
接連幾聲巨響,晏白術輕巧地落下,到底被迫與季允拉開幾分距離。
秦顧劇烈咳嗽起來,幾滴血沫噴灑到地上,開出點點血花:“想殺他,先...殺了我!”
這句話讓晏白術一愣,緊接着,空中傳來一聲大喝:“在那裡!”
緊跟着便是幾道靈力飛至,在晏白術身側爆開。
天邊出現幾道禦劍而行的身影,衣袍獵獵,正是姗姗來遲的誅魔司。
晏白術似是歎息一聲,玩味的眼神落在秦顧身上:“原來當時你是真心的啊...”
又是幾道靈力炸開,晏白術不再戀戰,一揮袖袍,不知從哪飛來一群烏鴉将他團團圍住,下一刻,他便像人間蒸發般消失在原地,空留幾片鴉羽緩緩落下。
戰況不可謂不慘烈,但慘烈的隻是秦顧與季允。
見此情狀,誅魔司分成兩撥,一撥降落在秦顧身側,另一撥則追着晏白術而去。
秦顧隻聽到耳邊不斷有腳步聲響起,又是焦急的呼喚:“少盟主!少盟主,撐住啊!”
他勉力搖了搖頭,然而重傷又精神緊繃,此刻再也無法挽回意識的流逝。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下意識念道:“季允...”
蹒跚着趕來的季允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幕:
秦顧面色慘白地靠在他人懷中,睫毛輕顫不止,唇角的血痕紅到刺眼,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季允的眼中一片茫然,昔日的刻薄與刁難異常清晰,與眼前的場景極為割裂;
但即便攝人神智的問答能作假,方才與晏白術的纏鬥,秦顧用生命為自己争取時間的種種,還有此刻...
新恩與舊恨,讓他陷入極度的掙紮與搖擺不定。
直到那一聲極輕的呼喚傳來,震耳欲聾。
季允恍然回神,踉跄着跪倒下去,伸手攥住秦顧冰冷的手腕,失聲道:“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