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和樂儀公主走後，蕭北陌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

書房内門窗緊閉，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顯得十分昏暗。

蕭北陌就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書桌後，雙目失神地盯着門口的方向，目光渙散地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已經好幾年，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如此地失神了。

此刻，蕭北陌的腦海中浮現的全都是剛剛他開門時，樂儀公主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不知為什麼，看着樂儀公主失落，他心裡也難受地緊，就跟心間插了根刺，不拔不快。

或許是樂儀公主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笑逐顔開、無憂無慮的樣子，突然看見她傷心失望，自己一時還适應不過來吧。

蕭北陌隻能如此寬慰自己。

可這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他知道，樂儀公主一定是聽到了自己和太子殿下的談話，他沒有當即回複太子殿下，公主或許是誤會他的意思了。

可是就算知道又如何？他還能辯解什麼？

難不成要拉過樂儀公主，直白地告訴她，其實自己也心悅公主？

這般，公主倒是能獲得一時的歡快愉樂。

可他尚未明确自己的心意，不知自己這份悸動能維續幾時，如此輕浮地回應，萬一将來有負于公主……

而且公主當時神色也恢複地極快，快得讓他都差點誤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或許公主本就是沒事的。

是他将自己看得太過重要。

他于公主，不過是個一時新鮮而又暫時無法掌控的玩具。

可真的是這樣的嗎？

自己值得公主這般屈尊降貴、委曲求全？

為什麼公主的容顔會不停地浮現在他眼前，或巧笑嫣然，或神傷欲泣。

揮之不去。

蕭北陌心亂如麻，似有無數個聲音在他耳邊不斷争執。

父母鹣鲽情深，相知相伴數十載，他看過、亦豔羨這樣的情感，這也讓蕭北陌對婚姻之事更加慎重。

他希望自己選擇的，會是相守一生之人。

細問内心，盡管這一刻，他是願意陪伴公主、與公主執手，守候公主爛漫的笑容。

可他又有什麼資格？

憑借着公主現在對他的一絲興趣，靠着父親九死一生的汗馬功勞，恬不知恥地攀上公主這顆大樹？

樂儀公主是皇後嫡女，皇上最寵愛的女兒，是南啟最尊貴的女子，她從小就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而他呢，隻是一個剛從邊關回來的無名小将，功不成名不就，為聖上所識也不過是因為父母蔭庇，公主青昧。

他有什麼勇氣去追逐那耀眼的日光？

他又有什麼能力給公主美好的生活？

他隻會拖累公主，給公主清名留污。

蕭北景陷入了深深的糾結，雖然與樂儀公主不過數面之緣，但他能看出樂儀公主是個獨特的女子。

她雖為公主之尊，卻不恃強淩弱、蠻橫無理，雖為女子，卻敢愛敢恨、勇往直前，或許他被樂儀公主吸引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吧。

“千萬别忘了我們的兩月之約。”

“我們就以兩月為期好了，兩個月後的七月初七是本宮的生辰，你記清楚了，等那天你再給本宮想要的答案吧。”

“七月初七的晚上，本宮會在我們上次見面的地方等你一晚上。”

原來，樂儀公主說的每一句話他都還清楚地記得。

兩月之約，他一直都記得，從來不敢忘記。

亦如他忘不了花燈節那日，樂儀公主将一盞花燈塞到自己的手裡，嚷嚷着“花燈送你，别忘了我的名字”。

他忘不了那日晚宴，承華宮中，樂儀公主說“蕭北陌，本宮喜歡你，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

他也忘不了，在步軍營中，公主護他時說“蕭北陌雖初入南都，卻也不是你可以肆意欺淩的……你若敢再對他不敬，本宮也不妨叫人替你松松筋骨”。

如此深情厚誼，他該何以回報？

突然房間裡響起幾聲輕扣房門的聲音，也沒等蕭北景應答，對方倒是自覺地将門推開一條縫，探出顆腦袋，好奇地向書房裡各個角落張望，明顯是在尋找着什麼。

“大哥，公主小嫂子真的跟着太子殿下走了？”

來人除了是自己那個令人頭疼的弟弟——蕭北景，還能是誰。

蕭北陌随手拿起手邊的書，無情地砸向蕭北景的胸口。

“你倒是會叫，樂儀公主嫁人了嗎？整天滿口胡言，這府中也不盡是可信之人，要是傳出去，損害了樂儀公主的名節，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整個蕭家都保不住你。”

哼，公主小嫂子？也不嫌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