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續把最後一筆劃拼好,然後才起身,腳步有些微的搖晃,許佑祺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說:“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兩瓶多點。”
許佑祺抱住她的手臂,讓她走在自己身側,許新月說要送她們回家,車子此時正在外頭等着。
“你酒量好嗎?”
“不知道,沒喝過。”
“啊?你長這麼大了,今天是第一次喝酒?”
“嗯,因為怕不小心喝死了,就不能給你換命了,所以一次都沒喝過。”
“你人還怪好的叻!”
見二人來了,司機替她們開了門,許佑祺扶着周續坐進了後座,許新月在副駕坐着,轉過頭來問:“你媽呢?”
“她找朋友續攤,過夜生活去了。”
“哎喲,文姨她還挺會過日子的。”
“那當然,她一直都很會。”許佑祺讓周續挨着自己的肩膀靠着,對她說:“你先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嗯……”周續閉上了眼睛。
許新月擺正了身子,在導航顯示屏上頭輸入了一個地址,才告訴司機說:“阿妮,跟着這個路線走,先把她們送回家。”
司機阿妮瞅了眼,是沒有走過的路線,于是松了手刹輕踩油門,車子便流暢地開了出去,駛進了夜色。
回到家,周續堅持要自己洗澡,于是許佑祺不準她鎖門,自己跟個盡責的守衛一樣守在浴室門口,聽着浴室裡的水聲,她又想起了曾經自己怕在浴室裡被鬼抓走,就讓周續守在門口準備救她,那場景也和現在一樣。
想着想着許佑祺沒忍住笑出了聲。
砰——
許佑祺魂都吓飛了,聽見聲響的下一秒她就已經把門給推開了,沖進去發現周續光着身子坐在地上。
“你怎麼啦?”
“沒站穩,撞隔闆上了。”周續人有點懵,隻覺得手臂上有點痛。
“扶着我,站起來……”
許佑祺也顧不上自己被淋得全身都濕了,把她扶起來後,開始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哪裡受傷,檢查了一輪也沒發現,手臂上泛紅的地方也不知道是熱水給燙的還是撞到的。
“你洗到哪了,我幫你吧!”
許佑祺說着去把門給關上,然後把身上的衣服也脫了,反正都濕了,就一起洗好了。
“我洗完了。”周續站在原地,盯着許佑祺的肚子看了好一會兒,伸手捏了一下,說:“你長肉了。”
“我跟着你吃喝玩樂一個月也沒幹活,能不長肉嗎?”天知道許佑祺回來之後上秤,發現自己胖了五斤時有多崩潰。
“沒事,肉肉的也很舒服。”
周續張開雙臂,抱住了許佑祺。
許佑祺覺得有點不妙,趕緊提醒她:“周續,我們現在是在浴室裡。”
“我知道。”周續把臉擱在她的鎖骨,說話時又故意湊近了一些,将鼻息呼在她的胸前。
“那你……”
“隻有床上可以嗎?這裡不可以嗎?”
“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有點危險,我可不想我媽回來的時候,發現我們兩個人光着身子缺氧暈倒在浴室裡,那我真的會想原地去世。”
周續被說服了,她後退了兩步,說:“那好吧,我出去了。”
說完真的就走出去了,看那步伐也沒有很虛浮的樣子,許佑祺看得一愣一愣的,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這死周續……是故意把她騙進來的吧?
周續吹完頭發躺到了床上,空調呼呼地吹着,被單裡暖和得很,本來還想等許佑祺洗好看看能不能再撩她一下,側過身子,她看見那扇忘了拉上窗簾的窗戶,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雨滴敲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頭的窗景,滴答滴答的雨聲像搖籃曲一樣,聽得她有些犯困了。
聽說玉門的秋天是潮濕的,和自己家不一樣,從前她覺得三重市很熱,不管什麼時候太陽總是高高地挂在天上,很少有烏雲密布的時候,每一處角落都能被陽光所照拂。
但她心裡總有一塊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陰暗且潮濕,那裡埋葬着過去的自己。
從媽媽離開的那一天起,她就成了夜海上漂蕩的孤舟,沒有星光,也沒有指引,目之所及皆是生命的盡頭,這片海很大也很小,大得她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小得她,能夠被死死地困在原地不停地打轉。
她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和這個世界不會再産生任何聯系了,直到許佑祺出現,陪着她漂流了一小段旅程。
許佑祺總說,幸好自己陪着她,但她不知道的是,許佑祺同樣是她在茫茫大海中看見的一片陸地,在她茫然無措的漫長日子裡,她總是會凝望着那片陸地,才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半睡半醒間,她感覺到身邊的床位陷了下去,有人躺在了她身邊,感覺到了對方伸過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周續下意識抱住。
“你睡了嗎?”
周續含糊不清地應了聲,本來以為能聽見許佑祺再說些什麼,卻感覺到後脖子處被親了一下。
許佑祺故意撩撥她,等到她扭動着轉過來時,捧着她的臉和她接吻。
周續本能地去回應她,她已經學會怎麼換氣了,隻是在分離的片刻,她的呼吸依舊是亂的。
許佑祺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問她:“要做嗎?”
周續伸手撫摸她的臉,拇指蹭着她的嘴角,眼神柔和地勾勒愛人的五官,看她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的自己的臉龐,呼吸的頻率逐漸一緻。
許佑祺知道,周續的前戲,從此刻開始。
“許佑祺,你知道我對你的喜歡,到了什麼程度嗎?”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至此,漂蕩的小船不再流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