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素一邊咬着,越發地覺得吃力,剛剛那碗水還是對她起了作用,雖然不會昏睡,但是身體開始逐漸喪失力氣,等把繩結解開,她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的了。
周聞自由後,迅速替齊素松了綁,她趴在門闆上從縫隙往外看,看見下方有人守着。
“還不是時機。”
齊素點頭,努力挪動着身子艱難地坐了起來,看見竹籃裡的嬰孩,同樣是睡着的狀态。
這小孩,短時間被喂了兩次藥,要是能活着,可别出什麼問題才好。
外頭雨勢漸大,誦經聲加上祈禱聲混雜其中被雨聲和雷聲蓋過,傳進船裡時已是稀碎的字句。
“周聞……”
聽見叫喚,周聞靠近齊素蹲下身子,見她臉色蒼白得很,手也在克制不住地顫抖。
“周聞,你等下帶她走,不用管我了,我跑不動。”
本來傷得就重,從一開始就沒有逃脫的可能性。
周聞皺緊了眉頭替她檢查,隻知道她的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了,或許是從一開始就這麼糟糕,隻是期間一直隐忍着才讓人沒能覺察到。
“她在等你,你再撐一下。”
想起了許芳舒,齊素也隻能點點頭。
船身晃動了一下,船被推進河裡開始向前移動,因為暴雨河流湍急,船隻移動的速度比原來要快上不少,後頭想要跟船跑的人逐漸地就追不上了。
由于速度加誇,所以撞擊的力道也更加猛烈,光是第一次的彎道撞擊,船體就開裂了,齊素和周聞在船裡頭被撞得七葷八素,周聞抱着嬰孩滾到了角落,齊素也磕破了腦袋,血頓時就沿着額頭流了下來。
像這樣猛烈的撞擊她們還需要再經曆三次,許芳舒會在第三個彎道的死角處接應嬰孩,接下來怎麼逃就得靠她們自己了。
剛過第三個彎道,周聞便帶着嬰孩走出船艙,後面跟船跑的人就剩米粒大點了,船途徑彎道死角處,許芳舒便從林子裡跑出來,周聞趁着撞擊後船隻稍微緩下來的瞬間,把嬰孩扔下船,許芳舒穩穩地接住了。
周聞回頭,想要把齊素從裡頭帶出來,剛把人扶起來就經曆第四次撞擊,兩個人都被甩飛了去。
齊素渾身無力地躺在那裡,周聞靠近她的時候隻能看見她蠕動的唇,耳邊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全是嗡鳴聲,周聞在催促着說:“快點跳水。”
她幾乎是靠着求生的本能才能夠起身,被攙扶着一拐一拐地走出船艙。
破破爛爛的船載浮載沉遊入湖裡,許芳舒遠遠地就看見了船上的兩個人影,她跑得肺都要炸了也不敢放慢腳步。
剛出船艙便是一聲槍響,周聞隻能帶着人退回去,村長早在岸邊等着,就怕再出什麼幺蛾子。
“必須跳,否則等漩渦出來就來不及了。”齊素迷迷糊糊地說着。
如果說現在跳水,她要是遊得動就還有一線生機,但如果被卷進漩渦裡,她們兩個就百分百必死。
周聞管不了那麼多,帶人出艙後用最快的速度靠近船邊,緊接着又是兩發子彈射過來,其中一發射中了齊素的腰側,她當即跪倒在地上,此時湖面上隐隐出現了漩渦水紋。
見齊素倒了,周聞下意識切換了身位将她遮擋,下一秒連續三聲槍響,她隻覺得背後有股巨大的沖擊力擊打在她背上,然後兩個人一起摔進水裡。
齊素的思緒陷入混沌,她感知不到自己身處于何處,身上的傷也不痛了,隻覺得自己在無限地往下墜落,耳邊全是水和氣泡聲,其中從最遠的那一處,有人在喊着什麼。
“素——”
“舒舒……”
下意識開口叫出她的名字,這個動作就像是打破了保護她的空間屏障一樣,頓時湖水湧進她的嘴裡進入她的肺部讓她覺得窒息,她掙紮着無法呼吸持續往下沉,然後失去了意識。
那一天河水以始料未及的速度猛漲,将整個碗口村完全給淹沒了。
然而人性還是被低估了,神怒之後,幸存的人還是學不會教訓,在沉澱了一頓時間後又開始重蹈覆轍。
因為他們認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導緻的神怒,而不是因為本身的行為才遭遇了神罰。
蒼老的聲音将前塵往事告一段落,齊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後來我醒過來,發現自己沒死,被一個叫徐心安的女人給救了,她幫我聯絡到了齊家,但是由于當時家裡在經曆鬥争,所以我妹妹齊雅選擇了将我囚禁起來,因為我回不去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從那之後,她就再也聯絡不上任何人了。
許佑祺想起了賈卉鳳在火車站偶遇奶奶的事,終于知道了她當時沒能說出口的第二個名字到底是誰,也終于知道了奶奶在世的時候,每天坐在佛祖面前誦經時,心裡想念的人是誰。
“或許一切早就已經注定好了,我會在這裡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