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卉鳳還在等着,然而過了許久,許芳舒懸在半空的筆還是沒有落下,代替那支筆落下的是一滴淚。
最後她隻是擦了擦眼淚,蓋上了筆帽,把那一塊寫着周聞名字的地方撕了下來,交給了賈卉鳳。
“沒有了,就一個,她叫周聞,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
“從那天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她了。”
賈卉鳳說話的聲音逐漸低啞,似乎在想起這段往事時,她的靈魂也回到了過去,變得年輕了許多,等故事一結束,她又跌落現實,成為了一個與回憶中的自己無甚關系的耄耋老人。
暮然回首,她才發現這段記憶在腦海中那麼鮮明的原因,或許就是因為許芳舒最後那一滴莫名的淚水,她至今還能夠記得淚水滴落在書頁時,落點在哪裡,沾濕了哪幾個字。
或許那本被她小心翼翼捧在懷裡的書,就是她原來想寫的第二個名字。
“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許佑祺從賈卉鳳那裡離開,回到了旅店,正好周續醒來,她便把這件事說給她聽了。
“所以你奶奶當時來碗口村,她可能有同伴?”
“沒錯,而且她的同伴可能都死了,她當年成功從碗口村救走的,隻有我媽媽。”
“那關于詛咒的事,你問了嗎?”
“那當然,活生生的當事人,我能放過這個機會?”許佑祺翹起了二郎腿,回憶着和賈卉風的談話複述了個大概,“但是賈卉鳳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因為她和她師傅是遊曆到此,恰好趕上了天降神罰,無差别被詛咒了,大水淹沒了整個碗口村之後,剩下來活着的人都沒法離開,一離開詛咒就要發作,她師傅就是村子裡第一個研究出換命的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師傅是換了賈卉風的命?”
“更确切一點,是她師傅為了救賈卉鳳研究出了一個換命的方法,她用自己的命換來了賈卉鳳的生機,但是後來人卻利用這個方法去禍害無辜的人。”
賈卉鳳的師傅死都不會想到,自己的本意會被扭曲成如今這般醜惡的模樣。
“那賈卉鳳呢?她怎麼說?”
“她能怎麼說?她修行的資曆還不及她師傅的一半,幾十年了既研究不出來破解的辦法,也沒法像個神經病一樣大肆宣揚詛咒的事情,隻能留在這裡種種花草看看飛鳥,假裝自己和其他人不是一夥的,盼着老死前能夠瞅一眼那些人的下場。”
許佑祺沒辦法去說賈卉鳳的不好,她沒辦法要求别人去做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在别人眼裡看起來是幫兇,是助虐的旁觀行為,可能已經是别人的能力上限了。
從賈卉鳳的自述中能夠知道,她并不是沒有嘗試過,從結界外面來的人喜歡聽這樣玄乎的故事,但也隻當她是長久封閉在這裡,已經和外界完全脫節,一個會說故事的瘋癫老太婆而已,沒有一個人當真,直到自己真的成為了故事裡的人。
久而久之,說故事的人就麻木到連故事都懶得說了。
“周續,我聽說今天晚上村長會領着那些貴客在水神廟裡誦經,我想過去看看。”
這件事也是許佑祺聽賈卉鳳說的,她也隻是聽聞每年村長都會熱情招待一批人,具體是幹嘛的她也不是很清楚,畢竟為了把自己從這些瘋魔中摘出去,她是真的徹底做到了不幹涉。
“我覺得你進不去。”周續搖頭。
貴客的待遇自然有别于普通人,可能還需要通過某些特殊的儀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這些東西都是不能讓普通人知道的秘密,自然得做好保密措施。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隻要我想要,那麼我就一定會得到。”
所以許佑祺想要,許佑祺就會得到!
“好,祝你成功,别連累我,鬼祟時别忘了還躺在這裡的我。”
“看來半死不活并不影響你發揮,這張嘴跟喝了百草枯一樣。”
帶着周續美好的祝福,許佑祺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