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靈渾渾噩噩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的午後。
她仍感到渾身滾燙,傷口更是痛的整片背都麻了,她掙紮着動了動身子,還未發出聲音時,便見雲束在床邊坐下來,手裡端着一杯水,無聲的遞在她的唇邊。
她看他微顯憔悴的臉上,那雙眼格外沉默,像是藏着什麼言不盡的複雜東西,她張唇喝了水後,啞聲道:“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雲束将水杯放下,眸光看着她靜了許久,想起之前她曾多次認真同他說,過往已矣,她終究會離開。可那時他總是心存幻想,覺得她不會對他那麼無情,覺得她隻是想讓他同青娘好好相處,才故意這麼說的。
如今才覺,他是真的天真可笑。
從她不願意為她生下孩子那一刻,他就該明白的,她對他是真的無情了。
良久,他揉了揉眉心,語聲有些無力:“你先好好養傷,待回頭,你離樓的事,我們再商議。”
他這一句言罷,金靈再看向他的眼神,不知覺的軟和許多,輕輕嗯了一聲:“好。”
看着雲束轉身離開,金靈緩緩将臉埋進枕間。
一頓傷,換他能認清現實,很劃算……
雲束回到住處,青娘正在調藥,看着他情緒低迷回來的樣子,心裡已經料到,也不多言,隻是說:“你去睡一會兒吧,”
雲束點點頭,和衣在軟榻上躺下,良久後,他閉着眼同青娘道:“青娘,我決定放小靈走了。”
“她還有七樁任務就做足離樓之數了,最多一年,她就能離開了。”
青娘聽着,手中的動作慢了許多,看着他的眼神一片清凝:“你能想通,我很欣慰。”
“隻是,幽谷香的全解我們一直研制不出,不能為小靈解決離樓之後的隐患,這點我始終擔心。”
青娘說着,起身走到榻邊,看着雲束亦有隐憂的眼神,柔聲道:“想要小靈性命的人明裡暗裡不知幾何,待她離樓,我們更得不到她半點消息。而為了小靈離樓後能活的自在長久,這一年時間裡,阿束,有些事,你必須要去做了。”
雲束聽着,眼神逐漸深沉,輕聲道:“放心吧青娘,我知道該怎麼做。”
-
金靈直到第二天才退燒,這期間一直是青娘和雲束輪番來照顧她,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小時候發生過太多被下毒等意外的事件,現在金靈比較虛弱的時期,青娘他們自然是格外戒備,一切的吃用都會仔細查驗過,才會放在金靈的面前。
這一日下午,銀霧來了,他拿了一些從這山裡摘的果子,吊兒郎當的,坐在離床頭不遠的地方,金靈則趴在床頭吃着酸酸的果子,邊對他道:“我難得傷這麼重,一回你就拿這個來,也好意思拿的出手嗎?”
銀霧聽了一笑:“誰不知道少樓主天天照顧着你呀?你這還能缺什麼?”
金靈反手就将手裡青色的果子向他砸去,隻可惜有傷在身,動作不是那麼靈活,叫銀霧這家夥給躲了過去。
銀霧絮叨了一番,他做任務途中的一些麻煩事,說着說着見金靈又閉上眼快要睡着了,他不禁啧了一聲道:“你這人,我怕你養傷無聊,特意來陪你聊會天,你倒要睡,那不如我走?”
金靈聽了笑笑,難得顯出幾分虛弱的那張臉上,一雙眼仍如往日般深邃,同他道:“急什麼,我不過是眯一下罷了,你來的倒也巧,我還正好有事想要找你呢。”
銀霧輕哼了一聲,往嘴裡塞了個青果子,酸的呲牙後,一手扔到了窗外:“什麼事啊,看着你有傷的份上,不收你錢了。”
金靈趴在枕上,半邊的臉都快要麻了,她擡手揉了揉後,道:“待我傷好離樓,應是要一兩個月,這期間幫我留意着點金桃的動向。”
“若她不往江州去還好,若去了,勞你密切關注她。”
銀霧一聽,立馬便明白了,擠眉弄眼的嘿嘿笑着,道:“喲,這是怕你的小情郎,死在金桃手裡啊?”
金靈眯眼一笑:“我這傷雖重,卻也遲早有好的一天。雖然我想金桃也不至于那麼蠢,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但防着點總歸是沒錯的。”
同裴修在一起的那些時日,她還是很開心的,很愉悅的。那麼好的一個少年,要就這麼叫金桃殺了,是真可惜。
她還想着等傷好之後,再回一趟江州消遣幾日呢。
銀霧聽的直啧啧:“那要這麼看來,你對那裴修還真是動心動念了呀,難怪這幾日每每看見少樓主那臉色,啧啧,可真是幽怨至極……”
金靈橫了他一眼,不理會他滿嘴的廢話,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後,銀霧便走了。
天色近黃昏時,雲束提着藥和吃的來了,金靈看了看他的臉色,與上午時有些不同,便皺眉問他怎麼了。
雲束道:“青娘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