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後,豔陽高照。
江州城三十裡外,一輛馬車正不快不慢的趕路,車外跟随着六名随身佩劍的護衛。
車内,冼鴻來被車架搖晃的正昏昏欲睡,忽然車輪下滾過一個石頭,他的頭猛的被撞上車架,頓時疼的呲着牙,往車架上重重一錘,喊着:“慢着點,頭都要叫你磕爛了!”
趕車的護衛聞言立即回頭來賠罪,随後趕路的速度也慢了些下來。
不多時,一名護衛閑聊道:“後頭那輛馬車看着跟咱們一路的,從出城就走的一條道。”
另一人嗤他:“你管人家走哪條道呢,又不認識。”
兩人閑極無聊的鬥着嘴,随着馬車經過一處寬田,那護衛發現後頭的那輛馬車漸漸的快要趕上了,他不禁又回頭看了眼趕車的黑衣少年,他也沒在意,很快便轉過頭又閑聊起來,直到察覺到後邊車近了,他正想回頭去,卻感覺後心被什麼冰冷的東西狠狠穿過!
銳利的劍尖帶來的痛,在拔走的瞬間他才察覺,頓時目庛欲裂的捂住胸前傷口,再看那黑衣少年,他已一劍,以極其迅疾的速度劃過了同伴的脖頸。
“保護少門主!”
一聲怒喝,變化隻在瞬息,兩護衛自馬上倒落路面的時間,裴修的身影已躍上前方馬車,于此同時,前方的幾名護衛一起拔劍向他殺來!
“讓少門主先走!”
一名護衛高喝着,想要護送着冼鴻來騎馬離開,趁着亂勢想要将車内的冼鴻來拽出去!
那一刻裴修隻有一個信念,絕不能讓他活着離開!
三柄劍乘合圍之勢向他刺來,這一刻他謹記她說過的每一點,劍要快,快到對方無法反應,要準,要準到直擊要害,不浪費任何一劍,要做到出劍必見血!
劍聲疾速碰撞,裴修目如冰霜,用盡全力想要攻出去,出手迅疾狠戾,劍光無情的刺入一人心口!
隻剩兩人,可不過這纏鬥的片刻之間,冼鴻來已經從車内出來,這一刻他不顧側方兩人刺過來的長劍,硬生生側身前斬,沖破兩人攻勢的同時,他胸前和臂膀,已落下深長的血痕!
“少門主小心!”
手中的劍,刺向冼鴻來的那一刻,裴修隻感覺到胸腔内巨震的心跳,一切仿佛都慢了下來,他雙目泛紅的看着劍尖刺入冼鴻來的胸口,看着冼鴻來痛極之下扭曲醜陋的臉,他滿身血瞬時狂燒起來,手中以仇恨加注的劍對着眼前人再一次暴戾刺入!
兩劍不過電光火石之間。
冼鴻來已痛苦倒下。
餘下的三名護衛怒而同攻,裴修卻看着他們森冷一笑,以一人一劍,與他們殊死搏鬥!
直至劍聲消失,殘敗的馬車旁已幾乎全是屍體。
裴修重重的呼吸着,手中劍在緩緩的滴着血,他身上大小傷痕十餘處,血色已經将黑衣暈了一片片的暗色。
他卻似察覺不到痛,緩緩的轉身,走到隻餘半口氣的冼鴻來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深寒的眸子裡壓不住的森森殺意。
冼鴻來張了張口,吐出一口血來,聲音低的幾乎聽不清:“你是……誰……”
裴修冷冷看着他那張同冼沖雲三分相似的臉,沒有回答他,隻是将他身子提起按着他跪在地上,而後,在冼鴻來驚懼顫抖的眼神中,一劍斬下了他的頭顱!
濺出的血,灑落在地上,很快融入土地之中。
裴修剝下屍體的外衫,将這人頭裹住,顧不上處理身上的傷,躍上馬背便疾速離去。
直至夜幕籠罩,萬物寂靜,他才來到一處僻靜的山下,趁着恍惚的月色,尋到了父母家人的安息之處。
那是一棵老樹,樹下春草已經長的很茂盛,卻地勢平坦,不見墳冢。
他顫抖着身子緩緩在樹前跪下後,将手上提着動人頭擱在了身側,額上的細汗随着他磕頭的動作,一滴滴的滑落下來,進到他眼裡微微刺痛,使他的眼眶,瞬間便徹底濕潤。
“爹,娘,大哥,大嫂……我帶着冼沖雲兒子的人頭,來祭奠你們了……”
靜夜微風,輕輕的吹散他哽咽的聲音,隻有樹影間遺落的月光,看清了他悲痛流淚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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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靈在城中,連着兩日出門閑逛,已經從人們的閑言碎語中得知,裴修順利殺了冼鴻來的消息。
城主府也已經發出通告,若有人見過那殺人惡賊的模樣,或知其行蹤,隻要上報城主府,便能得百兩賞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