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等到日落西沉,她才等到人回來。
落日的餘晖照在窗子上,隻透進淡淡昏黃光影,雲束一推開門,便見攤在窗邊榻上,似是睡着了的金靈。
而隻是一瞬,他便看着金靈睜開眼,有些懶怠不滿的開口說:“我等了你一天,你要再不回來,我都要走了。”
她說着,動了動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着,還打了個哈欠。
雲束反手合上門,少年俊朗的面上帶着歡喜笑意,一身銀衫風姿綽約,快步走到榻邊後,在金靈身側坐下,笑道:“隻等我一日,便就沒耐心了?我可是等了你三日了呢,今日有事才出門的,不然會一直在這兒等你的。”
他說話間,眸光仔細的将金靈上下打量一遍,看着她不像有傷未愈的樣子,才放了心,又有些幽怨她道:“你将近半年未回樓中去了,也不說回去看看。”
金靈知道他的意思,卻隻是懶懶回道:“來回奔波麻煩。”
說罷,看着兩人相接的衣擺,擡腳點了點一側桌邊:“你坐那邊去。”
雲束聽着,心間生出澀意,卻是不動,看着她的眸光反更深邃了些,“坐近些,好看看你,都半年不見了……”
金靈聽他話中意,緩緩垂下眸子,掩下其中光影,隻問他:“青娘身孕如何?”
雲束聞言,眉間笑意淡下幾分,輕聲道:“她很好,我離樓之前她還交代我,叫我見到你别忘了同你講,不必挂念她,她還叫你在外小心。”
“她生産,我就不回去了,你好好照顧她。”
雲束點頭,悶悶應了一聲,再擡眸看她,卻見她不經意側過的脖頸間,暈着幾片淺淡的紅痕……
那一刻,他心頭驟顫,衣袖間的手也悄然握緊,目光停留在她頸間的痕迹上,抿着薄唇,不再言語,可那雙眸子,卻掩藏不下那濃郁的痛。
兩年了,她終是……
金靈察覺到他的目光,起身靠坐着,垂下眸擡手拂過脖頸,未說隻言片語,可也不曾有遮掩那暧昧痕迹的意思。
“難怪這半年來,你不肯回去……”
雲束開口,話語中掩不住的酸苦之意。
金靈卻隻道:“與你無關。”
“是啊……已與我無關……”
雲束低聲說着,手掌向她動了動想要擡起,最終卻又克制的放下,隻不甘心的問她道:“他很合你意吧……”
金靈卻忽然有些煩了,擡眸看着他這副模樣,皺眉道:“他自是合我意。”
“倒是你,若再糾結這些,還是不必開口的好。”
這話說的無情,雲束聽的痛心,卻也知金靈的脾氣,不想再惹她厭煩,遂壓住心頭苦澀,擡眸讨好道:“我不說了,你别生氣。”
金靈無奈,轉而問他:“你是路過江州,還是專程來的?”
“路過,知道你在這裡,就來看看你。”他說着蹙眉:“知道上次你受傷了,銀霧說你沒事,可我始終不放心,想親眼看看你。”
“小傷,早已好了。”
金靈說着,想起上一樁任務,同他道:“百湖殿和靈台教的交易,究竟有何謀算,樓中不查麼?”
雲束搖頭:“父親不曾下令,許是不在意吧。”
“你在這兒留幾日?”
雲束看着她眼眸遺憾一笑:“若不是為了等你,昨日我已離開,拖到今日見到你了,那今夜便要動身。父親交代我的事,不能再耽擱了。”
金靈也不問樓主交代他出來做什麼,聞言隻是點頭:“那我陪你吃頓飯。”
雲束聞言開心一笑,少年心思在她面前從來藏不住半分,也從不會藏,開口說話的聲音都在雀躍:“那你想吃什麼?”
“涮羊肉吧,好久沒吃了……”
待兩人吃過晚飯,又喝茶聊了許久,雲束才不舍的起身說該走了。
金靈點頭,站在樓上窗邊,看着他在夜色中的路旁,昏黃光影間擡頭看過來的不舍眼神,終是歎氣,囑咐他:“路上小心。”
“也别惦念我。”
雲束看着她,卻搖搖頭,直到她狠心的關上窗,他才皺眉上車。
客棧樓上,金靈透過窗邊縫隙,看着車馬遠去,卻并未動身回家,而是直接睡在了這裡。
街道另一側,深巷之後的某處小樓,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也不見金靈的身影從客棧中出來,雲束才痛心的搖頭一笑,低喃道:“你就這麼護着他麼……”
可他再耽誤不得,也沒法留下人手在不驚動金靈的情況下替他探聽,遂隻能無奈的動身離開。
而金靈,直在這客棧中又呆了大半日,離開後又在大半城中來回繞了數圈,确定身後真的沒有尾巴,這才放心的回到小院。
裴修已不擔心了一個日夜。
每次金靈出門,都不會告知他她要去何處,但總會告訴他大緻何時回來。
可昨日說的明明是半日就回,他卻等了一個日夜她也沒回,他真的擔心她是否是出了什麼事……雖她很強,可行走江湖之人,總難預料……
直至黃昏落幕,看見她的身影回來,他提着的心才總算放下。
可她人到了門前,卻是不進來,而是看着巷中一處,認真的頭動也不動,他不禁上前去,疑惑的喚了她一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