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每一個猶如行屍走肉的行人,卡頓的節奏像極了遊戲中待機的尋常NPC。
千萬度的光球還挂在藍天間,綠蔭也依舊,安靜的城市卻似乎淪陷為一座空城,到處都是人,可他們又算不上是人類。
高大肅穆的警局,光輝映在锃亮的警徽,越過走廊和辦公區,往裡深處,一間緊閉門的審訊室。
半小時前,石警察扣押着惡性傷人的外賣員進入。
“哈哈哈哈哈,您客氣了。”意料之外的事,裡面傳出了兩人相談甚歡的動靜,“嗨呀,您知道我的任務啊。”
外賣員好好坐在審訊位,旁邊即是石警察。對面是空空如也的被審訊座位。
她吹開水面漂浮的完全浸泡的茶葉,與“石警察”稱兄道弟。
“理解理解,都是出差的同僚嘛。相互幫襯,相互幫襯而已啦。”
兩人各執起一小盞,輕輕一碰,眉眼同頻地交流完,一飲而盡茶水,喝出了烈酒澆喉的既視感。
窗外大作的風聲,陽光沒了,天暗了。外賣員挪回目光與石警察一對視。要下雷雨了,這才是第三日該有的模樣,默默看着。
征程何其漫漫,周渺終于爬到了十五樓,從悶濕腐臭的管道中解脫,呼吸到第一口清新空氣,猛吸了兩口。
撲面而來的最大問題是,她不知道唐稞栗在哪一間病房,還得去上下求索。
忙碌的醫院,護士推車的每一個輪子滾過光滑地面,周渺偷偷伸出探路觸角。
病房内。
被唐稞栗問怔住的張程爻,仍然呆呆地隻管拿烏溜溜的眼珠子瞅着她。旁邊一個完全看戲的事件路人甲。
一室平和。
可是唐稞栗的狀态卻不太好,她悲傷地控制不住淚水,像是要流盡此生眼淚的架勢。原本就蒼白的唇,越哭越白,已經不是失去血色的簡單了,堪比粉刷用的白漆。
一室安甯,除了唐稞栗似貓的抽泣。
【我是不是快接近了?心跳得好快啊……等等!我哪來的心跳??】
周渺停在下一扇門前,觸角一動一動,在思考。【算了,什麼都比不過變成蟑螂的荒誕。】
繼續過五關斬六将,擠出地縫裡攔路的污垢,順暢……不太順暢的,跨過新一間房的門扇,推土機似的庫庫前進。
白色的遮光簾隐隐約約留着一抹女子身姿,周渺爬出地縫,正大光明的直行查看。
床上虛弱、悲恸、激動、滄桑的唐稞栗。她沒發現周渺。
周渺自動屏蔽了無關緊要的人。
小心翼翼地後退着,躲進有木櫃遮掩的角落。她還記得唐稞栗最害怕蟑螂。
閨蜜的這副樣子,倒是如同一陣電流閃過渾渾噩噩的腦子。
讓她想起了衆多散落的記憶碎片之中,被遺忘最深的一個片段。這難道,是提示我的死因嗎?
雷電的積雨雲飄到了病房的窗戶外,突然的轟隆隆,似銀瓶乍迸般驚人至深。
環境瞬黑,有如驟然熄燈效果的昏暗。整座醫院的燈光因電壓不穩而頻閃,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人。
砰砰砰!砰砰砰!瘋狂拍門。
推車的車輪乍乍呼呼滾過地面,像是滾在柔軟皮毛上的聲響。
砰砰砰!砰砰砰!
“裡面有人嗎?要地震了,趕快出來啊!”女子慌張的嗓音傳進。
可是,可是……
在周渺進入病房前,整座醫院的人都消失了……
空蕩的走廊裡,隻有形單影隻的護士推車無風自動,機械式地前後晃動。
黏糊糊的地面根本走不了路,所以周渺才委屈自己鑽地縫!
“有人嗎?有人就開個門,趕快啊!”門外女子的叫喊仍在繼續。【别開門,别開門,唐稞栗。】
吓壞。
一切失控。
窗外第一聲驚雷,門外瞬間變得寂靜。
張程爻甩開握在門把手上的手,故作鎮定地說:“這什麼鬼情況?”
周渺的意識忽然模糊,方才一掠過被撿起的記憶碎片,慢慢放大後逐漸蠶食她的大腦。
強迫她,把主動遺忘的全部記起。
……
第一幕:
“為什麼你一定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停滞的混沌中,唐稞栗的質問如同一雙手拽出了困于其中的周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