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鸩不自覺地愉悅一笑。
“揪出這些空間裡的能量攜帶者,無聲無息地令他們死亡消失,我們就會安全。”蔡教授忽然道。
“那還不趕緊動手!”有人急躁喊。
“不。會有制約。”瑩瑩的光煞白吞沒蔡教授的影像,“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每一個字清楚地傳蕩在數字空間裡,敲打敲擊着人們的腦細胞。
撲通,一個人倒下。
撲通,一個接一個倒下。
莊鸩強撐着昏迷前,看見老人杵地的拐杖和聽得無比清晰、近在咫尺的蔡教授的聲音,“睡吧,睡吧。”
一隻手撫上莊鸩的臉,是人造皮潰爛的質感。随後,莊鸩徹底人事不知。
*
翠色的竹葉片,世間清新的氣息沁心脾,沙沙竹林頂端兩抹身姿輕盈地踏燕而過,嬉笑追逐。遠方的柴桑山在旭日的光暈之中,朦胧、恬靜、美麗。
清冽溪水邊叮叮咚咚的悅聲,松鼠精幻化的少女剛想伸手撥水,就花容失色地跌倒,示弱地連忙恢複真身,憑借地勢三步五步蹿上大樹,調轉過身子瑟瑟發抖地瞧着看似平靜的溪面。
“哇!”藤梨出水芙蓉,吐出一口故意含住的水,墨色發絲濕答答地黏附白皙肩頭,一身青竹色衣裙,“喂,小松鼠,下來玩啊。”
走到參天大樹下,眼睜睜看着松鼠驚恐的頭也不回的蹿遠。
“嘁,真是沒意思。”
“藤梨,又在捉弄同胞是不是?”上空傳來一句溫柔的诘問,五光十色的雲影飛速散開。
百無聊賴的藤梨聽聞,當即興奮地朝向缥缈的天際,“才沒有,才沒有,女娲娘娘,我那是想尋他們玩耍。可……大家好像都怕我。”委屈地輕了聲。
“你為靈獸,那是敬畏你。”未等柔和但有力的話音落下,藤梨興緻勃勃地搶先喊話說,“是嗎是嗎?我位列靈獸啦!凡間曆劫真的好有用處!”
喜悅的兩隻眼睛像極了兩枚圓圓晶亮的寶石,“那我是不是能正大光明地住進朱雀姐姐的洞府中了?”
“藤梨,莫去打擾朱雀青龍。”
“哦。”靜悄悄環境,熊孩子藤梨盤算着作妖小計劃。
轟隆——
突然,晴朗穹廬降下一道巨雷,焦味頃刻彌漫,森林裡嘶鳴着驚慌逃竄的精怪們。幾乎同時,藤梨驚覺四周忽變的古怪。
“女娲娘娘,女娲娘娘?”沒有了回答。空蕩蕩的識海裡一切迅速冰凍,藤梨訝異地跳出。幾分鐘,周圍,或者說整個世界都換了模樣。
到處都是熊熊燃燒的烈火,摧毀着藤梨的家園。“是誰?到底是誰!?”上古靈獸的暴戾隐隐凸顯,四面八方淩虐大地的霹靂,藤梨立于平地,企圖強行沖破冰封的識海,欲與不明力量同歸于盡。
咻!一根銀針劃穿烈火,倒映着銀光,準确刺中漸失神智的藤梨脖頸。
大地上,出現一群全副锃亮鋼鐵铠甲的入侵者。其中一個瞬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陷入昏迷的藤梨。
火光映出那人璀璨的異瞳,離去時,一股微弱的靈力操控着一片竹葉偷偷鑽入藤梨衣裳間,誰都沒發現。
藤梨,祝福你。
虛弱卻溫柔的聲音充斥整片重歸安甯的大地,柴桑山的霧氣更加濃厚,晨曦一點點熄滅。所有……都進入收養生息的死寂。
“……”
“哪裡?這是哪裡?”一根根會發亮的管子盤根錯節,藤梨如同鳥巢中的雛鳥被困在中央。整個似乎是個銀白色的球,還射着直剌眼的光。
柴桑山呢?我那麼大那麼高的一座柴桑山呢?
藤梨誇張的不可置信下,掩飾試着解凍識海的冰封,雙手軟綿綿的無力,經脈似乎受損,勉強聚出一簇火苗,孱弱的火星閃爍了幾下,嚓——滅了,化作灰煙消散。
銀白色的球突發震動,藤梨目睹着面前的牆緩緩移開,變成……成了道門?
呼啦啦湧入的人……甲蟲人?
觸碰着冰涼寒手,它們趁藤梨之危,給她腳踝上挂了副亮閃閃的環。
甲蟲人有一張光潔的粉臉,但一卡一卡的肢體讓藤梨無比确定,它們不可能是人類。
一聲冰冷公式化的語調在頭頂炸開,【花不落女士,恭喜你被逮捕。】
藤梨看見平白無故出現的影像:思想盒、顱骨接入口、宇宙航線裡舉辦的煙花秀……對,這些名稱一個一個鑽入她的大腦,仿佛絕對保密的捉弄朱雀青龍的計劃随時就能被公之于衆。藤梨不甘心地承認,對方完全壓制住了她,而她連對手是什麼都不知道。
一根根發亮的管子似乎在輕微挪動,藤梨驚訝發現鳥巢不知不覺變成了個正方體。閃動的激光布滿藤梨的臉,印出五官上隐隐的簡單編碼。
【注意,服刑期間,一旦察覺有逃避想法,電子腳铐便會适時進行放電幹擾。最後,祝你好運。】
意識再次混沌的最後幾秒時間,藤梨聽見對方還嘲諷似的送了句假惺惺的祝福。
拉扯着嘴角輕蔑地笑了一下。
努力維持靈獸的驕傲。
一片霧氣升起,遮蓋住空間外黑色的海水和海面上漂浮的垃圾。
有人惆怅歎了一聲,有人搓手萬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