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車道上依然是堵的像長龍一般的車子，一個個白的黑的紅的黃的鐵皮殼像一隻隻烏龜一樣，在地面上一動不動的趴着。

周小昭和她的鐵皮殼也不例外，但她現在比起剛才沒有暖氣的時候已經相當知足了。心情不錯，還開了音樂，手搭在方向盤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随着音樂的節奏晃動。

暖氣很足，她凍僵的腳趾頭都慢慢恢複了知覺，透過車的玻璃看，外面的雪粒子好像變得更大了。

如果不是趕着回家，下雪天倒還增加了幾分趣味。而且嚴謹意義上來說，這應該是周小昭至今為止見到的今年的第一場雪。

她不喜歡雪，本來這世上的喜歡或者不喜歡就不是特定的，如果一個人連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沒辦法左右，未免也太悲哀了。

隻是雪這種東西，這世上的女人都喜歡，這讓作為女人的周小昭沒法不喜歡。

所以她對着别人的時候，看見下雪總是裝作一副小女生的樣子，其實她從十三歲以後就很讨厭這種潔白的東西。

因為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大家口中都在宣揚着，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自由才是我們的本性，但真真切切的卻是，你和我們不同我們就要孤立你的存在。

周小昭的眼前漸漸模糊，雪落在車窗上很快就化掉，形成一個個小水滴像坐着滑梯一樣落到下面。她甚至都發現雨刷器上居然還覆着薄薄的一層雪。

“不知道車頂上有沒有。”她喃喃自語道，順手打開了雨刷器，刷了兩下，還自己一個清楚地世界。

手機信号太差，不想看，發呆發的眼睛都酸了。她忍不住扭過頭，隔着窗戶看旁邊的紅色奧迪。心中隐隐期待的好看下巴被黑色的玻璃擋的嚴嚴實實，啧啧了兩聲，心中不免有點失望。

繼續扭過頭看前面車的車屁股，心中有些好笑，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女流氓。

也許是人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的原因，周小昭又發了十來分鐘的呆，前面原本固若金湯一般的車龍，居然有緩慢挪動的趨勢。

這讓她頓時精神一震，立馬坐直了身子，準備好姿勢，見機就要跟着大部隊往前走。

走之前，看了眼手機，剛剛好堵了一個半小時，八點半。

一路上停停走走，周小昭不敢分神，這裡車多，一不小心和哪個車來個頭尾相接可不是鬧着玩的。大概像這樣走了十五分鐘，這種折磨人的前行才結束。

當沖出車流，馳騁在寬闊的高速公路上的時候，周小昭居然有一種老便秘通暢了的錯覺。想起來這種通暢感就忍不住想笑，她覺得自己确實容易滿足。

好不容易熬過最難熬的那段路，出了擁擠的車流，換了車道，車速拉到八十碼，速度算是快了很多，四周空無一車，也算是飛一般的感覺。

正享受着速度給予的暢快感，感覺到後面的車燈亮的晃眼，她隻能往旁邊躲一躲，不讓它的燈照到自己，幹擾視線。

她這一躲，後面的車子就沖了上來，從她旁邊一刺溜煙地過去，隻能看見是一道紅色的車影。周小昭估計，要不是這高速限速，這家夥得開出F1的速度。

她撇了撇嘴，而且是想也沒想地就确定，肯定是那輛紅奧迪，現在隻能看見遠遠的一個車屁股。

那輛紅車就此消失在視野裡，周小昭又開了半個小時就下了高速。

雪随着時間的流逝也漸漸小了點，但是路過的地方無不是一片的純白。不過仔細看就能看出來并不厚，隻是薄薄地一層。

收費站設在這座城市的邊緣地帶，看見它也就知道到達了目的地。

這座城市不大，周小昭的老家還在離這裡十幾公裡的地方，現在已經是九點多鐘了，可能是因為過年，這個點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也不少。

這兩年g市發展的也算不錯，雖然趕不上s市，但也能說的上号。周小昭其實對于g市的城市歸屬感遠不如s市，她長到現在人生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在s市度過。

s市是出名的工業化城市，早些年，周小昭父母外出做生意，去的就是s市，她在那裡出生、讀書、長大...現在，又在那裡工作。

要不是她哥在g市工作，前幾年有了孩子，她爸媽估計也不會随着回來。

周小昭爸媽也不想看她自己一個人在外面飄，勸過她很多回，讓她也回來發展，但是周小昭總是想出些理由拒絕，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自己一個人就這樣跟個沒魂的似的，在外面飄蕩着，這麼些年了，見沒出什麼亂子，又能掙錢，她爸媽才漸漸放了心。

到鎮上的時候十點鐘，鎮子不大，處在g市的周邊位置。她家位于鎮子的周邊地帶，一座三層的小樓房帶着一個院子，在一幹千篇一律的起脊樓房中，這洋裡洋氣的小别墅格外紮眼。

這房子是五年前她哥周沉蓋的，那時候她才剛大學畢業。那時候周沉就在g市工作了，據說這房子設計的時候她嫂子還參與了，具體的周小昭也沒問過，隻覺得确實還挺不錯的。

開車出了城後，這一路燈很少了，路兩旁幾乎都是村莊和田野，但是這邊的雪明顯要比那邊下得大，開着車大燈，可看的見地上還留着幾道車輪印縱橫交錯，把這象征純潔的雪白碾地污黑稀爛。

遠處傳來幾聲狗叫，周小昭卻想起來夏天的時候，這裡會有各種蟲子的聲音，聲聲交織，纏綿悅耳。

沒想多久就到了家，雪天的輪胎其實直打滑，也虧周小昭一點也不怕，看着面前緊閉的大門，她點開手機。

現在是北京時間10：10分整，從外面看，院子裡黑漆漆的，隻有地上的白雪映照旁邊的一切，屋裡也沒看見燈亮着，二樓窗戶那裡卻是星星點點像亮着燈。

但是周小昭知道，那是窗簾上她嫂子挂的小彩燈，她嫂子就喜歡這些浪漫的東西，當初買的時候還問自己要不要，周小昭對這東西不感冒，婉拒了她。

想撥個電話讓裡面人為自己開門，拿起手機又放下。想着這麼晚了也不想打擾他們，于是自己開了車門，拿了鑰匙，朝大門走去。

屋檐下有兩個紅色的燈籠，挂在這歐式的小洋房前确實有些不搭，不過也算是喜慶。就着手機燈，門沒鎖，突然想起來讓家裡人給留了的，推開了大門，裡面的感應燈就亮了。

院子裡是鋪的紅磚，車庫在院子的右側，屋子的門也是關着的，周小昭看着關着的門和燈，突然覺得有點餓。

車庫的旁邊是狗窩，周小昭原以為這麼冷的天應該會讓狗進屋裡去，沒想到它還在外面的狗屋裡睡着，聽到了動靜，警覺地探出頭，看到門口的人，嗓子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周小昭沒理它，如果沒記錯，那家夥肯定是被拴着的。她把車開進車庫，那狗就開始叫了起來。

周小昭下車，看着面前對自己吠的狗直頭疼。這隻薩摩當初還是被她從寵物店抱回來的，養了也有三年了，哪都好，就是到了晚上眼神不大好，當初大家都怕别是個狗瞎子。

帶去醫院檢查，醫生卻說沒什麼問題。醫生都說沒問題了，大夥自然說不了什麼。

這會兒，可能是自己這麼長時間沒回來了，它不記得自己的氣味了。隻顧着瘋狂地叫喚，勢必是要把大夥都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