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
夏宇死死攥着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低着頭,不敢看死人團長收拾行李的背影,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爸……都怪我。”
死人團長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随即又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繼續往行李箱裡塞他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西裝: “傻孩子,跟你有什麼關系?你老爸我啊,早就該走了。”
雄哥站在一旁,嘴唇顫抖,卻終究沒開口挽留。她是夏蘭荇德家的當家,是白道異能的守護者,她比誰都清楚,葉赫那拉的血脈,不該留在這裡。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衆人擡頭,十七站在門口,臉色蒼白,手指無意識地掐着門框,指節泛白。
“那個……死人團長,我有事找你。”
死人團長一愣,随即露出慣常的溫和笑容:
“小七啊,如果你也是來挽留叔叔的,我就……”
“你是葉赫那拉家的大少爺。”十七的聲音很輕,卻像刀子一樣鋒利,“你一定知道,我爸媽是被誰指使殺掉的,對吧?”
死人團長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個……你就問錯人了。”他幹笑兩聲,眼神飄忽,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中指的戒指,“我已經離開葉赫那拉家二十年了,怎麼可能會知道呢?哈哈哈……”
十七盯着他,眼神像是能穿透謊言: “你在說謊。”
死人團長沉默了一瞬,終于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十七的肩膀: “小七啊,叔叔把昨晚對小宇說的話,也原封不動地送給你——”
“最簡單的,才是幸福。”
他的語氣難得正經,可十七的肩膀卻顫抖得更厲害了。
“不說了,叔叔還要去收拾行李。”死人團長轉身,背對着所有人,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有些真相……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十七的房門“咔嗒”一聲關上。
她背靠着門闆緩緩滑坐在地,指尖還殘留着死人團長拍她肩膀時的溫度。窗外雨聲漸密,水滴拍打玻璃的聲響像是某種無情的倒計時。
“最簡單的才是幸福……”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掌心,那裡還留着掐破的傷口,血珠已經凝固成暗紅色。
“呵。”她突然笑了,笑聲在空蕩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十七猛地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向牆壁——
“嘩啦!”
碎片四濺,有一片劃過她的臉頰,血珠順着下巴滴落。
“幸福?” 她盯着鏡子裡狼狽的自己,“我的幸福早就被他們毀掉了!”
十七從床底抽出一把匕首,她輕輕撫過刀刃,眼神逐漸冰冷。
“既然沒人肯告訴我真相……”
“那我就自己去找。”
十七剛踏出房門,迎面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她吃痛地後退半步,擡頭對上了夏宇那雙微微睜大的眼睛。
他顯然也沒料到會撞上她,一時間竟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隻是本能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幹什麼?”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目光死死盯着她另一隻手裡的匕首,刀刃在昏暗的走廊裡泛着冷光。
十七沒有掙紮,隻是平靜地回視他,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回家。”
夏宇愣住了。
——回家?
他一直以為……十七早就把夏家當成了家。
夏宇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麼。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夏宇幾乎忘了十七是因為什麼住到了夏家。他以為十七早就放下那根本不可能的複仇…
可她根本沒有放下,她隻是在等,等一個機會,等一個答案。
而今晚,死人團長的離開,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夏宇的嗓音有些啞,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回家?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十七沒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經說明一切。
夏宇的胸口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焦躁,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體内橫沖直撞,燒得他指尖發燙。
“你瘋了嗎?!”他猛地拽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就憑你一個人,去送死?!”
十七終于擡眸看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不然呢?”
“等你爸回來告訴我真相?”“等雄哥替我主持公道?”“還是…”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等你這個‘麻瓜’突然覺醒異能,幫我報仇?”
夏宇的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刺中。
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映照出兩人緊繃的側臉。
夏宇的呼吸越來越重,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十七。”他咬着牙,一字一頓,“你聽好了”
“我不管你要做什麼,但現在”他猛地将她拽進懷裡,力道大得幾乎要将她揉進骨血裡。 “你哪兒都别想去。”
"多管閑事。" 十七的聲音悶在夏宇的胸口,尾音微微發顫。
夏宇的懷抱像一道密不透風的牆,将她與外界所有的混亂隔絕。
他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比想象中更燙,像是有什麼灼熱的力量在皮膚下湧動。十七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腔的起伏,心跳聲又快又重,震得她耳膜發麻。
太奇怪了。
她明明滿腔怒火,血液裡翻滾着複仇的沖動,可當夏宇的手臂收緊時,那些暴烈的情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按住,一點點撫平。
他的手指扣在她的後頸,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她發根處細碎的絨毛。
這個動作太過自然,仿佛他已經這樣做過無數次。十七的呼吸不自覺地放緩,鼻尖萦繞着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灼氣息,像是被火焰燎過的紙張,危險又令人安心。
夏宇的懷抱松開時,十七的呼吸終于平穩下來。
她低頭看着被塞進手裡的懷表。金屬外殼冰涼,卻因為夏宇的體溫而殘留着一絲暖意。
“你什麼時候拿回來的?”她的聲音很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表蓋上細微的劃痕。這是她父母的遺物,當初她以為自己快死了,才托夏宇去取…… 可他明明拒絕了。
夏宇的眼神飄忽了一瞬,随即又恢複成那副刻薄模樣: “就當我沒事找事,幫一個要去送死的白癡跑一趟,還被罵多管閑事!”他的語氣兇巴巴的,可耳尖卻微微發紅。
十七怔住了,她沒想到……夏宇竟然一直記得,指尖無意識地收緊了懷表。
她盯着表蓋上細微的劃痕,那是她六歲時不小心摔出來的,如今卻被精心抛光過,幾乎看不出痕迹。
"看在我好心幫你拿回懷表份上,答應我一件事。"夏宇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敲在她築起的高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