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屁股酒吧的霓虹燈管壞了一半，"休"字奄奄一息地閃爍着。十七擦着玻璃杯，目光第無數次飄向辦公室方向，那裡傳來連續不斷的電話鈴聲和鍵盤敲擊聲。

自從夏天被鬼龍壓制，夏宇接管兩家店鋪後，他們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好好說過話了。往常這個時候，夏宇應該推着眼鏡出現在她身後，用"擦杯子都能擦出三個指紋印"之類的毒舌打斷她的走神。

"十七姐，冰櫃補貨單..."夏美遞來表格時突然壓低聲音，"勢利鬼還在當工作狂啊？"

十七點點頭，把最後一隻杯子倒扣在架子上。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在吧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伸手碰了碰那片暖色，指尖卻感受不到溫度，自從異能恢複不穩定後，她的體溫感知也時靈時不靈。

午休鈴響時，十七拎着外賣袋推開辦公室門。夏宇正對着三台同時響鈴的電話手忙腳亂。

"吃飯了。"她把便當盒放在唯一沒被文件淹沒的角落。

夏宇扒着飯另一隻手還拿着鼠标他吞咽得太急，米粒粘在下巴上，十七伸手撚掉那粒米飯。指尖碰到胡茬的觸感讓她一怔——夏宇居然邋遢到沒刮胡子？

"看什麼看？"夏宇推眼鏡的動作都透着疲憊，"台大高材生就不能長胡子？"

"能。"十七指向他領口，"但穿反襯衫有損學霸形象。"

夏宇低頭看着裡外颠倒的标簽，耳根發紅："...這是行為藝術。"

電話又響了。十七直接按下免提，是任晨文的聲音："宇哥！吧台客人打起來了！"

"用我教你的方法。"夏宇對着話筒說，"把最貴的酒瓶放在他們拳頭上"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傳來任晨文恍然大悟的"哦——"。十七忍不住輕笑："...你真是個天才。"

電話剛挂的，車行那邊又出了情況，十七看着他的背影。夏宇的聲音透露着疲憊，顯然這幾天頻繁往返于酒吧和車行。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剛碰到他的肩膀

"你多久沒休息了？"

"一天？兩天？"夏宇揉着太陽穴，"不重要，明天還有批輪胎要"

十七直接抓住他手腕。觸到的皮膚滾燙，脈搏快得不正常，更可怕的是他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就像過度放電後的電池。

"你需要休息。"她把自己的手掌覆上去，溫度差異讓夏宇微微一顫。

"沒時間..."夏宇想抽回手，卻被拽着往休息室走。

"現在。"十七拽着他走向角落的行軍床，"躺下。"

夏宇掙紮着摸出手機："還有十二個未回郵件..."

十七直接抽走手機，在他面前蹲下："閉眼"見他還想反駁，她補充道，"這是最優解——疲勞駕駛會導緻決策失誤率上升37%，台大高材生。"

夏宇張了張嘴，最終隻是翻了個身面朝牆壁。十七歎了口氣，收拾好外賣盒回到辦公室。等她兩小時後拿着報表再進來時，夏宇已經蜷縮着睡着了，手裡還攥着半疊沒核對完的賬單。

十七輕手輕腳地抽走紙張。睡夢中的夏宇眉頭緊鎖，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不安的陰影。她猶豫片刻，伸手拂開他額前汗濕的碎發，指腹碰到皮膚時吓了一跳，溫度高得異常。

藍焰不自覺地在她指尖亮起。十七小心控制着能量，讓火焰如流水般漫過夏宇的眉心。随着異能疏導，那些緊繃的紋路漸漸舒展，夏宇的呼吸變得深長平穩。

"睡吧。"她輕聲說，拉過薄毯蓋在他身上。

窗外，老屁股殘缺的霓虹燈終于徹底熄滅。十七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借着台燈開始核對剩下的賬單。夏宇的字迹越來越潦草，最後幾頁甚至出現了罕見的計算錯誤，這在他身上簡直堪比世界末日。

"最後一份賬單搞定！"十七伸了個懶腰，電腦屏幕右下角顯示19:03。辦公室外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響，飄來蒜末爆香的誘人氣息。

她推開休息室的門，發現夏宇已經醒了，正站在小廚房裡颠勺。他換了件幹淨的淺灰色家居服，頭發還帶着剛洗過的濕氣，眼鏡片上沾了少許油霧。

"醒了怎麼不叫我？"十七靠在門框上。

夏宇頭也不回："某個笨蛋幫我做了十二份報表，總得給點回報。"鍋裡的青菜"刺啦"一聲翻了個身，"今天想吃什麼？我做飯。"

"真的？"十七眼睛瞬間亮起來，不自覺地往前蹦了一步，"我要吃糖醋排骨！紅燒茄子！還有..."

夏宇嘴角微微上揚，眼睛閃過一絲得逞的亮光："點菜前先看看冰箱庫存，大小姐。"

最後端上桌的是糖醋排骨改良版（因為沒有菠蘿用了蘋果代替）、蒜蓉粉絲蝦和一道清爽的涼拌黃瓜。十七夾起排骨咬了一口，酸甜的醬汁在舌尖炸開，肉質軟爛得恰到好處。

"好吃嗎？"夏宇狀似随意地問，手裡的筷子卻停了下來。

十七故意慢吞吞地咀嚼，直到看見夏宇額角冒出青筋，才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超級好吃！比大廚還厲害！"

"廢話。"夏宇推了推眼鏡，耳尖卻悄悄紅了，"台大法律系三年廚藝大賽冠軍不是白拿的。"

"這種比賽真的存在？"

"現在有了。"

兩人笑鬧着吃完晚餐，十七主動收拾碗筷。水流沖刷過手指時，她注意到夏宇站在身後欲言又止。

"幹嘛？要收洗碗費啊？"

"...謝謝。"夏宇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今天的報表。"

十七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突然彈了他一臉："不客氣，工作狂先生。"

夜色漸深，十七躺在客房的床上翻來覆去。窗外的月光被梧桐樹剪成碎片，在地闆上拼出奇異的圖案。她舉起手，看着藍焰在指尖靜靜燃燒，比昨天穩定多了，顔色也從幽藍變成了更明亮的蔚藍色。

"看來夏宇那家夥的特訓還是有效果的"她小聲嘀咕着，意識逐漸模糊。

夢境來得突然而清晰。十七站在一片灰霧彌漫的空間，腳下是泛着紫光的沼澤。遠處傳來鎖鍊碰撞的聲響，那個在滅裡見過的黑衣人影逐漸顯現。

"又見面了，十七"黑衣人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摩擦，"考慮得如何？我能給你答案，關于你的父母，關于夏家，關于你的異能…關于…"

"關于什麼？"十七發現自己無法移動雙腳。

黑衣人輕笑，枯瘦的手指劃過空氣，幻化出無數畫面：實驗室裡哭泣的小女孩、家門口的血迹、相擁而泣的夫婦...

"你最想知道的。"黑衣人湊近，兜帽下的陰影中亮起兩點紅光，"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要是你？"

十七的呼吸變得急促。那些畫面裡有太多她從未見過的細節。

"想知道一切的真相…"黑衣人開始後退，身影逐漸溶解在霧中，"就來滅裡找我"

淩晨一點十七分，十七的腳尖輕輕點過夏家老宅的木質地闆。月光被烏雲遮蔽，走廊像一條漆黑的隧道。她停在雜物間門前，耳朵貼着門闆聽了足足一分鐘，隻有冰箱運作的嗡嗡聲。

冰箱插頭被插上的瞬間，十七手腕的異能紋身突然刺痛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拉開冰箱門，一股比寒冬更凜冽的氣息撲面而來。滅的入口泛着詭異的紫光，像張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