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像融化的黃油般鋪滿夏公館。十七揉着眼睛走下樓梯時，差點被眼前的陣仗吓得退回台階——院子裡烏泱泱坐滿了人，連平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修和a chord都規規矩矩地坐在藤椅上，活像來參加什麼重大會議。

"hi。"

修突然的問候讓十七僵在原地。她下意識攥緊了樓梯扶手，指節發白。上次在天橋偶遇後，這位鐵克禁衛軍首席戰鬥團團長對她展現出的警惕還曆曆在目，眼神銳利得像能把她刺穿。

"hi..."十七扯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嘴角的弧度計算得恰到好處。

修站起身，從身後拿出一個印着"佳德"logo的紙盒。十七認得那個标志，台北最有名的鳳梨酥。

"這個給你。"

紙盒遞到眼前的瞬間，十七仿佛聽到院子裡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她愣愣地接過盒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修的指甲。

"诶？！"十七低頭看着突然出現在懷中的伴手禮，大腦當機。

夏美的反應最為誇張。她"騰"地跳起來，手指顫抖地指着十七，粉色指甲油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十七姐！沒想到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她轉向修，聲音拔高了八度，"修～你們什麼時候搞到一起的？！"

十七感覺有道視線烙在背上。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夏宇，那人肯定又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等她解釋，手裡的鳳梨酥突然變得燙手起來。

"那天在天橋，謝謝你。"修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沒注意到周圍快要凝成實質的八卦氛圍。

記憶突然閃回，夜晚的天橋，她買完藥品的路上看見修靠在欄杆邊，黑色制服被血浸透了一小塊。當時他看她的眼神充滿戒備，直到暈倒自己把他送回去…

"沒關系，你沒事就好。"十七松了口氣，笑容真實了幾分。她注意到修耳尖微微發紅，原來鐵克禁衛軍的傳奇人物也會不好意思。

"吼！你們吓死人了啦！"夏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誇張地拍着胸口，"講話能不能不要講一半，害我差點誤會了！"她又沖修抛了個飛吻，"修～下次也給我帶鳳梨酥嘛～"

修戰術性後退兩步，差點撞上身後的大盆栽。

十七抱着鳳梨酥準備溜去廚房，路過夏宇時被他突然伸出的腳絆了一下。她險險穩住身形，瞪向那個裝模作樣看報紙的家夥。

"看路，鳳梨酥小姐。"夏宇頭也不擡地說，報紙後傳來一聲輕哼。

"幼稚。"十七翻了個白眼，卻注意到夏宇捏着報紙邊緣的手指關節發白。

廚房裡，十七把鳳梨酥放進櫥櫃時，發現最上層已經擺着一盒一模一樣的，包裝上的日期是昨天。她挑眉，伸手去拿，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咳嗽。

"那盒過期了。"夏宇不知何時靠在門框上，手裡端着喝了一半的咖啡。

"生産日期寫着昨天。"

"...我記錯了，是太難吃。"

十七忍不住笑了。她故意當着他的面拆開修送的盒子，咬了一大口："我覺得很好吃啊。"

夏宇站在光線下，看不清表情。他走過來，突然伸手擦掉十七嘴角的餅屑："吃相真差。"指尖的溫度一觸即離。

兩人同時愣住。十七嘴裡還含着半塊鳳梨酥，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夏宇則盯着自己的手指，仿佛那是什麼叛變的器官。

"你們倆——"夏美的聲音從門口炸響，随即變成尖叫，"啊啊啊我什麼都沒看見！"她捂着眼睛跑開，邊跑邊喊，"老母達令！勢利鬼和十七姐在廚房偷情！"

"夏美！！"夏宇和十七異口同聲地怒吼。

"夏天，十七，你們來嘗嘗看這湯味道怎麼樣。"

雄哥端着一鍋冒着詭異氣泡的濃湯放在餐桌中央。

十七盯着湯面上漂浮的紫色菜葉，喉頭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她悄悄往後退了半步，直到夏宇溫熱的呼吸突然拂過耳畔："這是我做的，笨蛋！"

那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得意的鼻音。十七側頭，看見夏宇狡黠目光，這才接過碗小口啜飲。湯意外地鮮美，帶着香菇和雞肉的香氣，她忍不住多喝了幾口。

"妹，你還記不記得你有欠我錢。"夏天突然開口，目光轉向正在偷吃鳳梨酥的夏美。

夏美差點被餅屑嗆到："才幾千塊你也敢和我要！"她拍着桌子站起來，"反正你也快嗝屁了，勢利鬼又煮湯給你喝，不準要！"

"夏美！"雄哥厲聲喝止，但顫抖的尾音暴露了她的情緒。

修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輕叩兩下："讓夏天把話說完。"

"我記得有一次在外面差點被人家打，是你救了我。"夏天撓了撓他那一頭亂發，笑容有些腼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襯得他臉色更加蒼白。

夏美别過臉去，耳尖卻紅了："這種小事我早就忘了。"

"我還記得那個叫刀疤傑森..."夏天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我答應過他給他一千兩百塊。如果到時候我真的死了，妹，答應我，幫我把錢還給他。"

餐廳瞬間安靜得可怕。雄哥手裡的湯勺"當啷"掉進鍋裡，濺起的湯汁在桌布上洇開一片污漬。阿公默默放下碗，皺紋似乎更深了幾分。

"你要交給他你就自己給啊！"夏美突然爆發，聲音尖銳得刺耳。

十七皺眉看着這一幕，轉向身旁的夏宇："夏天怎麼了？"

夏宇正盯着十七睡翹的一撮頭發走神，聞言歎了口氣。他簡單解釋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鬼龍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夏天的身體每況愈下，連異能醫生都暗示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十七輕輕拍了拍夏宇的肩膀。這個簡單的動作讓夏宇緊繃的背脊稍稍放松，她的手掌溫度适中，既不像之前那樣滾燙，也不似昏迷時冰冷。

"夏天。"十七走到餐桌另一端，雙手撐在夏天面前的桌面上，"還沒到結束的時候。"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利劍劈開凝重的空氣。夏天擡起頭，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十七姐..."

"我會盡力的。"夏天攥緊拳頭，指節發白。

十七點點頭，轉身時發現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夏宇的目光尤其複雜，眼睛閃爍着某種她讀不懂的情緒。

"十七啊..."雄哥抹了抹眼角，突然端起湯碗塞到她手裡，"多喝點，補補身體！"

十七看着碗裡可疑的綠色漂浮物，這次沒有夏宇的解圍。她硬着頭皮喝了一口，頓時理解了什麼叫"味覺地獄"——這絕對不可能是夏宇做的湯！

"好...好喝嗎？"雄哥期待地問。

十七面不改色地咽下去，甚至擠出一個微笑："很特别。"她瞥見夏宇躲在廚房門口偷笑，暗暗記下這筆賬。

夏公館的門鈴在午後三點十七分響起，刺耳的"叮咚"聲打破了客廳裡凝重的沉默。任晨文标志性的公鴨嗓隔着門闆傳來："我的天哥！我們帶了你最愛吃的珍珠奶茶——"

夏宇翻了個白眼，胳膊無意識地碰到了身旁的十七。下一秒，他像觸電般從沙發上彈起來："嘶，你是在cosplay蒸汽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