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對視,他低頭切姜絲。
第二十次對視,十七終于拍桌而起 “咳…咳咳咳!”
劇痛從胸腔炸開,十七彎下腰咳得眼前發黑。夏宇一個箭步沖過來,手掌拍在十七後背的力道從重到輕,最後變成小心翼翼的撫觸。
“喂,别想碰瓷。”聲音兇巴巴的,手指卻在十七咳出血絲時發抖。
他半扶半抱把十七弄回床上,回來時端着粥碗。米粒炖得稀爛,上面漂着細細的蔥末。
“諾。”他把碗塞進十七手裡。
“多少錢?”十七故意問着他,聲音沙啞。
“不要錢,送你了。”夏宇剛放下粥的手一僵,悶悶回了一句
這不對勁,夏宇不收錢?這比雄哥煮的湯突然變得好喝還要離譜。
十七擡頭看他,想從他臉上找出點蛛絲馬迹,可他卻始終不肯轉過身來。
“我出去找雄哥他們。”他突然開口,語氣生硬,像是急着逃離什麼。
十七下意識伸手揪住他的衣角,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不用了。”
夏宇的腳步頓住,但沒回頭。
“我沒事。”十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可氣息還是微弱得像是随時會斷掉。
“那就行。” 夏宇的聲音依舊冷淡,可十七分明聽出他緊繃的語調松了一瞬,“要是雄哥知道你出事了,還不要殺死我。”
他在擔心,這個認知讓十七心裡莫名一軟。
“陪我聊會兒天好嗎?”十七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或許是怕他走了之後,這間屋子又會變得冰冷寂靜,又或許……自己隻是不想一個人面對那些破碎的記憶。
夏宇沉默了很久,久到十七以為他不會回答。
終于,他緩緩轉過身,卻依然低着頭,不肯直視十七的眼睛。
“如果是說遺言就沒必要。”他聲音很輕,卻帶着一貫的刻薄,“我不會代替你轉達的。”
十七忍不住笑了,可這一笑又牽動了胸口的傷,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喂,别這麼狠心嘛……”十七試圖拿起勺子,可手指顫抖得厲害,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夏宇盯着十七的手,眉頭越皺越緊。
終于,他像是忍無可忍,一把奪過勺子,舀了一勺粥遞到十七嘴邊。
“張嘴。” 他命令道,語氣兇巴巴的,可動作卻小心翼翼。
十七愣了一下,乖乖照做。溫熱的粥滑過喉嚨,胃裡終于有了點暖意。
“夏宇,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夏宇的動作一僵,仿佛知道對方要說什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我有東西還在之前的房子裡,我怕我沒有機會去…”十七話還沒說完,夏宇的手把一勺粥直接喂到了她的嘴裡,打斷了接下來她要說的話。
“夠了…”夏宇語氣平靜,他的劉海遮擋着視線,讓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神情。
“那是一塊懷表…。”十七似乎沒有聽到夏宇再說什麼,自顧自地說着
“我說夠了!”夏宇的怒氣在胸腔裡翻騰,手裡的白色瓷碗重重放在床頭櫃上,力道大的白粥都濺出來幾滴。
十七愣住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夏宇,他的眸子帶着不忍和絲毫不掩飾的怒意。
“你總是這麼自以為是!每天幻想着拯救所有人,可到頭來你拯救了誰嗎?夏天嗎?他躺在床上等死,你自己還白癡一樣的去救他?!”夏宇越說越激動
“這次還敢入滅,下次是不是可以為他直接去死了?!”
“夏宇…我入滅不是為了夏天,是我自己要去的”十七倒是很平靜,仿佛絲毫不被夏宇的态度所影響。
夏宇看着十七這無所謂的态度,自嘲地笑了笑,他似乎想到了,十七一直執着的不就是恢複異能嗎,現在一切都清晰了…
“那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夏宇也漸漸平靜下來。
“嗯,我的異能恢複了,隻是…”
藍色的火焰在十七指尖靜靜燃燒,映照着她蒼白的臉,也映照着夏宇那雙被怒火和無奈浸染的眼睛。
“隻是……?”夏宇盯着那簇火焰,聲音低沉。
十七收回手,火焰熄滅,房間重新陷入昏暗。
“隻是代價有點大。”她輕聲說,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
夏宇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着她,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窗框。
“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他突然開口。
十七搖頭,随即意識到他看不見,又補了一句:“……不知道。”
夏宇冷笑一聲:“因為你從來不會為自己考慮。”
“現在連一塊破懷表都能讓你惦記到這種地步”他的聲音越來越沉,“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會有人……”他的話戛然而止。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十七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發現夏宇的肩膀在微微發抖。這是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夏宇。
那個永遠冷靜、永遠精于算計的夏宇,此刻竟像是……在害怕?
“夏宇……”她下意識伸出手,卻在半空中停住。
夏宇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眼睛泛着微紅。
“那塊懷表,對你很重要?” 他問,語氣恢複了平日裡的冷淡,卻多了一絲疲憊。
十七點頭:“是我父母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想要拿就自己去,我不會幫你的。”
十七點點頭,就當他以為夏宇答應的時候,結果他卻不按套路出牌:“诶!?”
夏宇彎腰拿起櫃子上的粥碗,語氣平靜:“把粥喝完,然後睡覺。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你的體溫恢複正常,否則醫療費翻倍。”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關門的聲音很輕,卻像是砸在十七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