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癡纏入夢的熟悉黑眸!
不知是冷的,還是因為害怕,溫稚京整個人控制不住顫抖起來。
察覺懷中之人的驚懼,楚殷隻覺得連呼吸都痛徹心扉,苦澀湧上喉間,他迫切想要解釋:“溫稚京,我……”
“你在做什麼?!”
楚殷話還未說完,就被猝不及防推得踉跄兩步撞上橋柱,後腰頓時傳來一陣鈍痛。
青年怔了一瞬,再擡眼時,黑眸凝起濃濃的殺意。
一無所知的婁清澤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推開楚殷後,立即從他懷裡搶回溫稚京發軟的身子。
見她臉色不對,忙問:“稚京,你怎麼了?”
耳邊傳來另一道聲音,溫稚京睜眼看去。
“清澤?”
聽到她氣若遊絲的聲音,婁清澤看向楚殷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厭惡,冷笑一聲。
“楊兄在興水鎮也算是一表人才,謙謙君子,沒想到,竟是個喜歡趁人之危的人!”
不知為何,看着眼前這一幕,楚殷竟覺得格外的熟悉。
曾幾何時,也有人這般指責他。
隻是那個人死了。
是他親自下令殺死的。
他死了,成了他與溫稚京之間永遠也拔不出的刺……
眼底毫不掩飾的殺意猝不及防對上溫稚京嘲弄的視線,楚殷一慌,殺意頓時如潮水般退去。
極度的恐懼湧上心頭,他手腳發麻,慌亂上前兩步。
“我沒有。”
他不會再殺人了。
再也不會了。
……
溫稚京無力地閉上雙眼,将臉埋在婁清澤的衣襟,婁清澤見狀,更加堅信方才楚殷定欺負了她。
“沒有?”
婁清澤冷笑一聲,“在下敬楊兄是君子,才願與楊兄公平競争,還望楊兄莫要自降身份,做那等卑鄙龌龊之事!”
說罷,婁清澤一手撐着傘,另一隻手将溫稚京小心翼翼橫抱起來。
楚殷還未從溫稚京方才失望的眼神中走出來,直到耳邊傳來曹陸的聲音。
青年回過神時,婁清澤已經帶着溫稚京走遠了。
曹陸擔憂地喚了他一聲。
楚殷依舊靜靜看着他們最後消失的那個巷子口。
“你說,她是不是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曹陸一臉為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答不上話。
“罷了。”
-
另一邊。
婁清澤不敢有絲毫的耽擱,抱着溫稚京飛奔回了靡阿蕪家。
靡阿蕪先前便覺得溫稚京臉色不好,被她搪塞走後,越想越不對勁,便去溫稚京屋裡找她,卻見屋裡空無一人。
她四下找不到,正好遇上婁清澤,便托婁清澤幫忙尋找。
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終于在長街的盡頭看到了一白一青兩道身影。
靡阿蕪連忙撐傘迎上去。
“這是怎麼了?”
婁清澤低頭看着溫稚京安靜的睡顔,一時也說不清,隻道:“回屋說。”
“好。”
到了傍晚,溫翁玉和駱老也來了。
幾人圍在溫稚京的屋子裡,屏息看着駱老給溫稚京施針。
過了許久,床榻上的人終于睜開眼。
駱老收了針,溫翁玉立刻上前握住溫稚京的手:“感覺怎麼樣?”
“阿兄?”
溫稚京撐着身子要起來。
溫翁玉連忙扶着她,溫稚京卻忽然抓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最後,拉過溫翁玉的手掌,在他掌心上緩緩寫下一個字。
落下最後一筆,溫翁玉神色驟變。
-
為了給溫稚京補身子,婁清澤冒着雨出門買了兩條肥美的魚,靡阿蕪将炖了兩個時辰的雞湯呈上來,先給溫稚京盛了一大碗,惹得阿昭趴在桌案邊,饞得眼巴巴的。
“阿娘阿娘,我也要喝。”
靡阿蕪笑着嗔她一眼:“少你的了?小饞貓。”
屋内哄堂大笑。
夜色濃郁,被燭光明亮的屋子裡其樂融融。
暗處的青年一身玄衣,聽着溫稚京的笑聲從緊閉的大門裡傳出來,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在這一刻放松下來。
她沒事。
真好。
他也跟着裡頭的笑聲,無聲笑起來。
曹陸看向青年柔和下來的側顔,撐起傘,恭敬道:“大人,夜深了。”
楚殷輕輕嗯了一聲,再深深望了一眼從那扇大門透出來的光,轉身邁入雨中。
他擡手撫上心口,忽然神色一怔。
楚殷蓦地頓住腳步,低頭似乎翻找着什麼,曹陸忙問:“大人找什麼?”
“玉佩呢……”
楚殷神色慌亂,不停翻找着,忽然,腦海中蓦地回想起白日在橋上的那幕。
他神色驟僵。
下一瞬,青年想也不想便跑了出去。
曹陸急得在身後大喊:“大人,您這是要去哪兒?”
楚殷充耳不聞。
他徑直朝着那座橋狂奔而去。
大雨連綿不絕,加上夜色深沉,幾乎難以視物,楚殷卻在雨中費力睜着眼,踏上橋面低頭尋找着。
恍惚中,他忽然想起。
婁清澤那一推,他似乎聽見了有什麼重物墜入水面的聲音,隻是那時他的注意力全在溫稚京身上,根本無心關注旁的……
曹陸好不容易追了上來,還未等他喘口氣。
卻見橋上青年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一頭紮進了河裡。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