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沒說,溫稚京也知道那不是一個好法子,她怒而将手裡的帕子蓋他嘴巴上。
“閉嘴!”
“……”
熱浪來勢洶洶,溫稚京待不住了,生怕他燒壞腦子賴上她,隻好喚來紫珍:“去買些傷藥和退燒藥。”
對上紫珍詫異的眼眸,她又解釋道,“不是我。”
紫珍露出了然的表情,領命出去了。
過了許久,連水盆的水都被李殷身上的溫度燙得溫熱,房門再次被人敲響。
溫稚京下意識繃緊身子,警惕看去。
紫珍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公主,是我。”
溫稚京暗暗松了口氣:“進來。”
床榻上,李殷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眼睫半斂,燭光下的俊容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清神色。
紫珍帶着傷藥進來,見到床榻上白衣染血的青年愣了一下,很快便垂下眸子,将傷藥送到溫稚京手中。
溫稚京又讓她去拿一身幹淨的衣裳過來,末了,囑咐道:“此事莫要讓任何人知道。”
紫珍福身應是,沒多久又拿了一套男子穿的幹淨衣裳進來,放在小案上,然後輕聲退下。
吃了退燒藥,李殷終于安分下來,不再執着于讓溫稚京試他說的那個法子,隻是他也不睡,就這麼靠在床頭的軟枕上直勾勾盯着她。
溫稚京看也不看他一眼,将藥瓶丢他身上,冷淡道:“自己上藥。”
不願與他待在一間屋子,她起身要出去。
李殷卻瞬間扣住她的腕子,不讓她走。
許是因為傷勢加重,他聲音極輕,好像一陣微風就能吹散了。
“……我沒力氣。”
溫稚京甩開他的手,似乎正如他所說的沒力氣,她輕而易舉便掙脫了,想到他先前做的那些事,此刻還有臉說什麼‘沒力氣’。
她心裡隻剩下滿滿的憎恨,惡狠狠道:“沒力氣就等死!”
說罷,再也不管他,轉身出了屋子。
李殷的視線靜靜跟随着她,穿過紗幔,在半開的窗戶一晃而過,最終隻剩下珠簾碰撞的沙沙聲。
他洩了幾分力氣,看着身前被褥上的那瓶白淨藥瓶,像是自嘲般,低低笑了一聲。
……
天光漸亮。
溫稚京在廂房睡到了日上三竿,翻身那瞬,忽然睜開眼坐起來。
壞了!
今日她與司徒明相約遊湖來着。
她擡眼看了眼灑滿日光的房間,這個時候,明哥哥應當已經去她寝屋了!
溫稚京當即顧不得太多,披散着長發,衣裳也來不及換,披着外衫,踩着鞋便往寝屋跑去。
清晨的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吹得她的臉生疼,寒意無孔不入,冷得她直呼白氣。
轉過遊廊,遠遠看到緊閉的房門前除了紫珍,空無一人,溫稚京懸着的心不由得放下了一些,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忽然一道聲音喚住了她:“稚京?”
話音一落,溫稚京小跑的動作一頓,整個人僵住。
她僵硬地轉身,便看到一襲白衣的司徒明站在她身後。
“明哥哥……”
見她并未梳妝,衣裳也未換,司徒明看了一眼,蓦地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他看着時候差不多了,便想去她屋子叫她,這個時候出門,正好能趕上午飯的時辰,卻不想,竟在外面見到了她。
“你怎麼從外面跑回來?”
聽他這般問,溫稚京頓時心虛起來:“我……太醫說,多走動,對我手上的傷恢複有好處!”
像是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說起話來都有了幾分底氣。
司徒明輕笑:“這般聽勸,倒不像是你的性子。”
也不知他信還是不信,溫稚京忐忑地咽了咽口水,隻能回他一個尴尬的笑。
兩人這副模樣站在遊廊裡,着實不是什麼說話的好時候,司徒明俊臉微紅,目光閃躲不敢看她,輕聲道:“那你先梳洗……好了再喚我。”
“好。”
直到司徒明的視線消失在視線中,溫稚京才猛地松了一口氣,當下不再遲疑,迅速跑去推開房門。
甫一進了屋子,身子便被人扣住。
血腥氣頓時襲來,腰身落下一隻大掌,整個人被迫貼在門扉上。
李殷眼眸陰沉,靜靜盯着她:“你當真要同他去遊湖?”
溫稚京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抓着衣襟,半分眼神也不給他:“我愛跟誰去遊湖就跟誰去,你沒資格管。”
她進屋翻出一套衣裳,拿着衣裳準備去耳房換上,路過他時,卻被他攔下。
“……可不可以别穿這身?”他輕聲說。
溫稚京低頭看着自己手裡拿的那套衣裙,繡着蝴蝶暗紋的杏色長衫下,壓着一件淺粉色的百褶裙。
這衣裳有什麼不可以穿的?
他不讓她做的事情,她便越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