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靖月不擅長哄人,五年來也不是第一次聽她哭訴李殷如何如何,卻沒有一次像今日這般,明明沒有哭,卻能一眼看出她身上那種心死的感覺。
越是平靜,事情往往越是嚴重。
她看得出來,溫稚京是極喜歡李殷的,隻是那人……
宗靖月見過李殷一面,在他二人成婚那日。
那是個極為俊美的男人,毫不意外溫稚京會對他動情。隻是那人仿佛是世間極端的化身,性情也極為冷淡,在如此熱鬧的情景下,面對溫稚京那雙盛滿愛意的盈盈水眸,他也隻是冷淡的别過視線,連一絲笑容都懶得施舍。
她恍惚能預見,溫稚京婚後的日子,或許并不能如她所期待的那般美好。
她笑了笑,将纖細的手臂搭在溫稚京的肩上:“這就對了,沒有什麼是一聲尖叫解決不了的。”
溫稚京倏地站起身:“你說的對!沒有什麼是一聲尖叫解決不了的!”
宗靖月看着她突然振奮得到模樣,有些哭笑不得,繼而湊上前來:“既然決定出來玩,那便玩個盡興。”
溫稚京不解:“如何盡興?”
馬場的布置極為奢華,不僅有寬敞的馬場,場内設施應有盡有,堪比皇家别苑。
宗靖月将她帶到一處别苑,平日裡騎馬累了,她常常來此處歇腳。
溫稚京被她帶至遊廊盡頭的涼亭。
“不可不可!我是大周公主,怎可白日宣……宣……”溫稚京急得要跑,卻被宗靖月拉住手臂跑不得。
“有辱斯文!”
“這有什麼?不過是一起玩玩而已,你莫不是怕那李殷吃醋?”
溫稚京急道:“當然不是!”
“那齊國的麗央公主可是坐擁三千面首,同樣是公主,你瞧瞧人家。”
溫稚京漲紅了臉,一雙小手絞着衣裙:“我……這哪能比得!我若如她那般出去花天酒地,爹爹鐵定打斷我的腿!”
“又不是非要讓你與他們厮混?怕什麼?”
宗靖月按住她的肩膀,道:“也不是讓你學麗央公主,我問你,成婚五年了,幾日一次?”
溫稚京愣住,半晌才知道她問的什麼,小臉再次爬上绯紅。
宗靖月看她憋紅着臉不說話的樣子,愕然道:“不是吧,難道……你們還沒圓房?五年都沒有?太荒唐了……”
“别不是他不行吧?”宗靖月語氣帶着明顯的嫌棄。
長得這般好看,卻是個無用的。
啧。
溫稚京羞惱得擡手要捂她的嘴:“阿月,你别胡說。”
宗靖月嗤了一聲:“你可别不信,男人在這個年紀都是血氣方剛的,雖說一開始不樂意,但在一起日子久了,溫香暖玉在懷,有幾個能忍住?可他卻能忍住五年不碰你,要麼他生性冷淡對那事兒不熱衷,要麼就是他不行,怕被旁人知曉折了顔面。”
聽着宗靖月的話,溫稚京臉上的绯紅都要蔓延到脖子,隻覺得聽着耳熱,薄薄的血色爬上了耳朵,羞得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她好歹是個女子,女兒家都是要臉皮的,哪能時刻把那事兒惦記在心上?她雖對李殷一見鐘情,二人結為夫妻,但這五年裡,她處處尊重李殷的意願,在那事兒上也從未勉強過他。
生性冷淡……
溫稚京的眸子忽然黯淡了下來。
不會的。
那日她還看到他對她府上的丫鬟你侬我侬,都摟抱到一處去了,斷不是生性冷淡,隻是不喜歡她罷了。
“你說得對。”
宗靖月看着霍然起身的人兒,詫異于她變臉的速度,微微怔住。
溫稚京轉身看她,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我是公主,憑什麼被一個小小李殷困住!”
宗靖月來了精神:“這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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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緻的小院外,紫珍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
“不妥,奴婢還是把公主接回來吧,若讓陛下知道了,公主可就死定了!”
一旁的宗靖月連忙将紫珍拉回來,才沒有打開那扇門:“你這小丫頭懂什麼呀,你家公主郁悶好幾天了,好不容易出來放松放松心情,你忍心擾了她的興?”
紫珍為難:“這……”
“别這的那的了,走,姐姐帶你去騎馬!”
“靖月娘子!靖月娘子!奴婢、奴婢不會騎馬……”
“學就是了!”
绯色的帷幔被風輕輕帶起,露出帷幔後那抹曼妙的身影。
溫稚京指尖細細顫抖,任由身後之人将朦胧的眼紗覆在雙眸上,微涼的指骨牽着輕如雲煙的眼紗,輕輕擦過她的耳尖,仿佛點起了一把火,燒得她喉幹舌燥。
不知是那眼紗過于順滑,亦或是她太過緊張,那人似乎系了許久,久到她雙腿都有些發軟。
她自幼被爹娘管教甚嚴,别說風月場,就是酒也極少沾染。
長這麼大,唯一瘋狂的一次便是當街求婚李殷,與李殷成婚的五年裡也一直克己守禮。
今日真是太荒誕了。
她怎能受阿月蠱惑?
可如今箭在弦上,若是怯場,豈不有損她的顔面?
那人終于将那眼紗系上,溫稚京看不見,隻察覺左耳忽然觸及一道溫熱的氣息。
緊接着,耳畔鑽入一道溫和又暧昧的低語:“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