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夕陽掠着樹梢緩緩移動。
百目鬼繪回首望向在身後消失的店,欲言又止地看他的父親。
把資料給小鹿妖後,百目鬼空以“家裡孩子需要照顧”為由,離開的同時順便把百目鬼繪也拉走。
百目鬼繪見小鹿妖神色不對,罕見地想說些什麼緩解氣氛,思索片刻默默放棄。
他隻在君尋先生面前能說會辯,其他時候都寡言少語,鮮少會開口。
讓他開解他人,實在太為難他了。
知道百目鬼父子要離開,四月一日沒有像往常一樣挽留。
于是兩人才出現在回家的路上。
“唉,真可惜呀,我本來還想和君尋先生喝一晚的酒。”
快回到家時,百目鬼空仰望被晚霞染紅的天空,悠悠開口,“不過君尋先生忙正事要緊,隻能等以後再找時間過來了。”
百目鬼繪臉上冒出一個問号,“什麼正事?”
“笨,當然是森的事。早知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就提前和君尋先生說一聲再過來了。”百目鬼空懊惱道。
他想着給君尋先生一個驚喜,因此過來前才沒和君尋先生說。
不過現在驚喜應該變成驚吓了,尤其是對那位小鹿妖來說。
君尋先生身上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魅力,和他待久點再想離開簡直難如登天。
小鹿妖目前大概要面臨實現願望回到森林和留在店裡陪君尋先生的兩難困境。
但這個困境隻是暫時的,最終小鹿妖還是會選擇離開君尋先生回到森林。
從小就被黑發店長養大的百目鬼空比誰都清楚客人的選擇。
沒有人會堅定站在君尋先生身邊,除了百目鬼家。
如果有人知道百目鬼家世代的選擇,也許會說百目鬼家被四月一日君尋下了詛咒。
可若真有這種詛咒,百目鬼空想不管是先祖們,亦或是後代們,都會希望詛咒能一直持續下去。
因為百目鬼家對守護願望店的黑發店長一事甘之如饴。
百目鬼空冷靜地想,那雙和百目鬼繪别無二樣的碧綠眼睛悄然暗了幾分。
“所以……你把爛攤子留給君尋先生了?”百目鬼繪一臉無語地看自己的父親。
“你怎麼能這樣說你爸?”
百目鬼空被百目鬼繪的話拉回心神,表情有些理虧又有些心虛,強行為自己挽尊,振振有詞道:“我是在給森創造與君尋先生獨處的機會。”
“所以你才把我也拉走?”
百目鬼繪面無表情地看他的父親,扶額無奈道:“我早該知道的,你和母親都不靠譜。我不太放心讓森留在君尋先生身邊,我要回去看看。”
森到底是妖怪。
妖怪與人不同,做什麼事都随心所欲。
如果森真想把君尋先生帶走,以百目鬼繪觀察到的森的狀态,未嘗不可能。
百目鬼繪越想越不放心,轉身就要回去。
下一秒手卻被拽住。
“父親?”
百目鬼空皺眉看百目鬼繪,平靜地問:“你就算回去了又能做什麼?這是君尋先生和客人的事,我們不能輕易插手。”
百目鬼繪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
因為出差忙碌,他對小鹿妖的事情一知半解。而且君尋先生這次也沒将事情交給他去做。
想到這裡,百目鬼繪不免感到挫敗,露出沮喪之色。
“行了,看你愁眉苦惱的樣子,你忘了君尋先生是什麼人了?這世上就沒有能難倒君尋先生的事,你給我老老實實放一百個心吧。”
百目鬼空看兒子苦惱的模樣,歎了口氣,上前揉揉兒子的黑發。
他發現時間過得太快了,不知不覺間兒子竟長這麼大。
如果芽子沒有發現,君尋先生沒有說,他可能要等很晚才知道兒子隐藏的情緒。
百目鬼空看兒子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店裡有人陪君尋先生,你這次出差又是幾個月沒回來,家裡寺廟重建也已經完成大半,我們都有一段空閑時間,在家多陪陪芽子和雙胞胎,好不好?”
他用上詢問語氣。
百目鬼繪乖乖被父親摸頭,安靜半天,點頭說好。
“對了,你這幾天就不用去店了。”
“為什麼?”
“當然是多給森一點時間和君尋先生獨處,以後森八成是不能像現在這樣長期待在店裡。”
百目鬼空也回頭看了眼店的方向,不知想到什麼,忽然笑了,“還好我送了一瓶酒,就當是我們人類對森造成傷害的補償吧。”
百目鬼繪:“?”
他看着父親故弄玄虛的樣子,心中無奈,“我肚子餓了,快點回家吃飯吧。”
***
夕陽西斜,小鳥們陸續離店歸巢。
失去小鳥們嘈雜的叫聲,店裡安靜得過分。
森拿着百目鬼空留下的紙質資料呆呆靠坐在走廊的柱子上。
路過的太宰喵瞥了一眼,不感興趣地離開,貓墊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森對此毫無所覺,但也有可能早已察覺到卻沒在意。
太宰喵甩甩尾巴,他在書房看了一下午書,肚子早就餓了,正要去廚房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