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尋先生,輕點輕點,傷口還很疼……”
百目鬼繪哎哎叫着,擰眉皺出一張苦瓜臉。
如果認識的人看到他這副模樣,一定會露出大驚的表情。
因為平時的百目鬼繪慣常闆着俊臉,不苟言笑,散發着“閑人勿擾”的氣息。
“疼點好,疼能吃教訓。”
話雖如此,四月一日還是放輕了動作,仔細給百目鬼繪的傷口消毒包紮,最後将東西都放進醫藥箱裡,嘴裡不忘念叨:“真是的,你都多大了,還和小咕打架。我才走開多久?你們就打起來了,要是我晚點來,你倆是不是能打得更兇?”
“又不隻是我一個人的錯,君尋先生怎麼不去說小咕?”
“你說什麼?”
四月一日聽到百目鬼繪小聲嘀咕,擡眼瞪他。
百目鬼繪立刻噤若寒蟬。
“等說完你了,我自會去說小咕。”四月一日歎了口氣,按揉酸澀的太陽穴,“也不知怎麼回事?你和小咕總是會吵架,這次竟然還打起來了……”
四月一日沒有說要百目鬼繪讓讓小咕的話,隻在苦惱自己該如何解決一人一鳥之間的矛盾。
百目鬼繪撫摸手臂上的繃帶,乖乖跪在四月一日面前,就像小時候闖禍一樣,老老實實耷拉腦袋挨訓。
等四月一日教訓完,百目鬼繪感覺腿都跪麻了。
他小心翼翼擡眸偷瞄四月一日的表情,見他怒氣消了些,才小聲開口,“話說回來,君尋先生,小咕有什麼願望嗎?它一直留在店裡不走……”
“小咕的願望?”
四月一日一怔,不由順着百目鬼繪的問題思考,“我好像沒有問過小咕這個問題。”
能留在店裡的人無非幾種,首先最常見的是客人;其次是店長四月一日邀請進來的,如百目鬼一家和一些身份特殊的朋友;再次便是……
願望店原來的主人。
但這種情況發生的次數比受邀進來的還要稀少。
四月一日第一次發現貓頭鷹時,貓頭鷹還是一隻毛都沒長齊的小秃鳥,翅膀受了傷,大概是從鳥巢掉下來的。
但四月一日沒有在撿到貓頭鷹的附近發現鳥巢,由于見過太多不可思議的事,四月一日就沒有太在意。
現在經百目鬼繪提醒,四月一日發現好像是有哪裡不對。
四月一日斂眸思忖,“小咕應該有願望吧?不然不可能一直留在店裡。”
“那小咕的願望會是什麼?君尋先生打算什麼時候幫小咕實現?”
百目鬼繪望着陷入沉思的年輕長輩,絕不承認自己在吃一隻貓頭鷹的醋。
長大後,他都沒辦法整天待在店裡陪君尋先生,可小咕卻能天天守在君尋先生身邊。
雖然這也有四月一日不同意他天天留在店裡不與外界接觸的原因,畢竟他有喜歡的工作。
‘我喜歡繪認真工作時閃閃發光的樣子。’
百目鬼繪心裡陡然想起多年前君尋先生對自己說的話,被黑發遮住的耳垂悄悄紅了。
他努力工作,就是想被君尋先生誇誇。
“繪,謝謝你。”
“啊?嗯?”百目鬼繪被四月一日的話抽離飄遠的心神,“君尋先生已經知道小咕的願望了?”
“沒有。我隻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四月一日搖頭,眉頭微蹙,“我之所以一直沒有去想小咕是否有什麼願望,因為我潛意識裡覺得這件事不着急。”
“不着急?”
“嗯,也許是我太——”四月一日忽然看一眼出差回來就來店裡看自己的百目鬼繪,“孤獨”二字臨到嘴邊又及時改口,“總之,因為我的自私,我忽略了小咕的需求。”
百目鬼繪很想假裝沒聽到年輕長輩那兩個字,但他沒辦法忽視年輕長輩将錯攬在自己身上,忙道:“君尋先生才不自私!”
四月一日笑了笑,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收緊,繼續說:“我私心裡想讓小咕留下來陪我,所以我才一直沒有問小咕的願望,沒有為小咕實現願望,這是我作為店長的失責。”
“君尋先生……”
百目鬼繪很快意識到自己好像做錯事了。
他隻是不喜歡那隻唯有對他才會脾氣暴躁的白色貓頭鷹,暗搓搓吃貓頭鷹的醋,從沒想過貓頭鷹會讓君尋先生自責和難過。
百目鬼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又不是君尋先生的錯,非要說的話……
“君尋先生,我其實沒有想說你不負責任的意思。”
“我知道。”四月一日輕輕颔首,“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呃……我也不是這個意思……”百目鬼繪的表情更加糾結了,索性自暴自棄,大聲說出自己為什麼想讓貓頭鷹離開的真實原因。
聽完百目鬼繪的解釋,四月一日沉默許久。
黑發店長想了半天,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捏了捏眉心,無語地總結:“所以你讨厭小咕的原因,就是擔心我會過分寵愛小咕,而忽略了你?”
百目鬼繪低着頭不敢吭聲。
一張俊臉紅得就像煮熟的龍蝦。
咚——
“唔——”百目鬼繪捂住腦袋,咬住從唇間溢出的悶哼。
“好了,我已經原諒你了。”四月一日輕敲一下百目鬼繪的腦袋,放下随手拿起的長形物品,“至于小咕,你明天來和它道歉。”
“我要和小咕道歉?”
百目鬼繪吃驚地瞪大眼睛。
“不然呢?”
四月一日忍不住又拿起長形物品“威脅”,“你跟我‘告狀’,欺負小咕說不了話的事我還沒和你算呢。”
“君尋先生你先冷靜一下,我會乖乖道歉的。”
百目鬼繪連忙雙手擋在腦袋前,防止君尋先生又敲他腦袋。
“跟小咕道歉,不是跟我。”四月一日強調。
“嗯嗯,我會跟小咕道歉的。”百目鬼繪點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