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紅了眼眶:“小婿深夜拜訪是因為霜兒臨終前将他的胞弟托付于我,還請嶽父嶽母成全。”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流父皺起了眉頭,不悅道:“霜兒走了,又未留下一男半女,按理說我們這門姻親也算是斷了,我流家的孩子怎麼能放你路家去養?”
“霜兒雖然走了,但她為我生下了一個女兒,流家永遠是她的外家,接她舅舅去照顧有何不可?”路俨毅據理力争,他不想完不成流霜所托。
隻是一個女兒,又不能繼承路家的榮光,流父看不上但也并未表現出來,隻是看向了流母。
流母剛剛聽他們來來往往之時便一直在分析利弊,流霜死了,路家就是他們再難攀上的人家,現在有個外孫女,再舍個無足輕重的傻子過去,這姻親關系雖然無流霜在時緊密,但緊要時候也能用上一二。
“老爺,雖然于理不合,可這是霜兒的遺願,還望老爺成全,讓我們可憐的霜兒安息。”流母一邊拭淚一邊說道。
夫妻同心,流父自然便明白了妻子的想法,滿臉痛苦道:“唉……為了霜兒……就讓路兒跟你去吧,我夫妻今夜還想同路兒說說話,賢婿明日來接可好?”
“謝嶽父嶽母成全,那我今日想先去看望一下……”路俨毅松了口氣,又想先見見流霜說的有缺陷的妻弟。
流父流母愣住了,那傻子天天到處瘋,誰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賢婿稍坐,我叫下人請他過來。”
“現在這麼晚了,妻弟估計已經睡了,我去吧。”路俨毅吩咐下人帶自己去流路的住處。
對着流父流母行禮道:“天色太晚了,嶽父嶽母還是早早休息為好,明日我晚些來接,不妨礙嶽父嶽母同妻弟話别,小婿看了妻弟後就直接回府,便不來告别了。”
兩人不能阻止,隻能點頭應允,然後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焦急不已……
被喊住的丫鬟小心的望了望老爺夫人,見二人沒有反對,才帶着路俨毅去找人。
路俨毅跟在丫鬟身後,走過了大廳,廂房,卻還在繼續,路過了廚房,走到的地方越來越偏僻,有些奇怪,卻未作聲,靜靜的跟着,越是偏僻越是明白了霜兒說胞弟過的不好是有多不好,更多的卻是不解。
不知道走了多久,丫鬟推開一間破敗的屋子,有些啜嗫的說道:“小少爺就住在這。”
路俨毅打量這這個地方,這破敗的房屋似乎搖搖欲墜,而裡面堆滿了木材,卻沒有看見自己要找的那個人,轉身看向身邊的丫鬟:“人呢?”
丫鬟看了看:“他很怕生,估計是藏起來了。”
向裡面探探身子,小聲的喚道:“小少爺,快出來,是我。”
等了片刻才看見一個身影怯生生的從木材後面探出來。
流路小心翼翼的從木材堆裡走了出來,乖巧的喊道:“小玉姐姐。”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的望着丫鬟的雙手。
路俨毅打量着眼前這個男孩,姑且稱為男孩,巴掌大的臉蛋跟霜兒有些相似的,小鹿般怯怯的眼神,身材十分瘦弱,身上的衣服也很破舊。
不知怎麼,路俨毅看見那破舊的衣衫,腦中緊繃的弦斷了,洶湧的怒意無法壓抑,殘存的理智迫使他說出:“該死的虜才,虜大欺主,将小少爺照顧成這個樣子!該當何罪!”
小玉惶恐的跪下:“将軍,小的沒有啊!這是府上……”
路俨毅淩厲的眼神止住了小玉未出口的話,流府的龌龊他不必聽,他隻想按照霜兒的遺願帶走他。
看着他如受驚小鹿般的眼神,他蹲着身子,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握慣了武器的手,在月光下伸向那個怯怯的孩子:“别怕,我叫路俨毅,是你姐姐的丈夫,是姐姐讓我來接你,你呢?”
他說是姐姐讓他來的,可對自己好的小玉姐姐卻害怕的跪在地上,流路膽怯的看着這個陌生人,那伸出的手仿佛洪水猛獸一般,他往後縮了縮,害怕得往木材中躲了躲。
路俨毅愣了愣,順着他剛剛的視線看去,是跪在地上的小玉:“你起來吧。”
“謝将軍恩典。”小玉松了口氣,擡頭見小少爺的神色,擠出一抹笑容:“小少爺不要害怕,這是姐夫。”
“姐夫?”流路看着小玉姐姐的笑,才放心來了路俨毅面前,他沒有牽住他的手,而是偏着頭問道:“我跟你走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姐姐了?”
一句話擊碎了路俨毅平靜的面具,一股無法壓抑的悲怆在胸中翻湧,他紅了眼眶:“對,跟我回家就可以見到姐姐了……”
流路偏着頭對着他看了好久,一隻帶着泥的小手放進了那幹淨的大掌,學着姐姐哄自己的樣子:“乖……不要哭,我就問問,沒有不跟你去……”
“嗯,我不哭……”路俨毅牽着他的手,看着那雙澄澈的眸子說不出話來,深吸了一口氣:“我現在就帶你去看姐姐,好不好?”
小玉急了,慌張的看向他:“将軍,老爺和夫人還要與小少爺話别,您現在就帶走他,小的……”
“沒事,你如實禀報便是……”路俨毅看見流路點頭,毫不猶豫帶他離開了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