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嬷嬷面容闆正,一眼未瞧許曼,邁着步進了思雅堂。
瞧見屋裡站着的兩位姑娘,福身道:“給兩位姑娘請安。”
許知韻隻是回禮,身旁的周心顔話多了起來:“哪能受嬷嬷的禮,往後還要靠嬷嬷指點。”
從母親處得知,這嬷嬷原是宮裡選秀的主事嬷嬷之一,地位高,被舅舅請來教自己規矩,心裡很是得意,能被這号人物教導,出去參加花會也是被高看一眼的。
“周姑娘客氣了,老奴會盡心教導的。”
宮裡呆久了,看得就多了。
來之前,打聽了一下許府的情況,眼前這個姑娘大面一瞧,就和剛才那位夫人一樣,言語客氣,心裡卻瞧不上奴婢下人的。故作高貴,眼裡滿是貪婪和精明。
在誰身邊長大的像誰,其子像母。
“兩位姑娘請坐,今兒是第一天,隻講一些基本的回話規矩。過幾日便會教坐卧行走,插花品茶調香。”
車嬷嬷也是盡心的,可宮裡出來的人精,最懂人情世故,她不會為難高官家裡的姑娘。
她更不會像李巧兮那般,不近人情的,最多言語提醒,學得好壞與她無關。
同樣的人,同樣的事,又來一遍,會厭煩的。
許知韻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施施然地坐下。
周心顔見許知韻不客氣地坐下,越發看不上她。鄉下來的着實規矩差些,讓坐就坐了。
前幾日瞧不上莊嬷嬷,今兒看着也不太想理會車嬷嬷,見識當真短淺,當不起許府嫡女的名頭。
為了與粗鄙之人區分開,周心顔又福身淺道:“多謝嬷嬷。”
倒像是長了張嘴,在心思清明的人跟前,還是本分消停一些好。
周心顔流露出的不屑,對車嬷嬷刻意地讨好。
甚個心思,一目了然。
許知韻心裡感慨,幸好有周心顔與自己一同上課,若是自個兒真的會瘋,有這麼有趣的人陪着,常常演出戲給你瞧。
許知韻對周心顔回以真誠的笑。
滿眼的笑意投過來,周心顔又懵了,霎時愣住了,随即轉過頭,面露困惑。
今兒不知第幾次瞧見二姑娘對自個兒笑了,難不成真想同自己當一對好姐妹,真是傻的。
車嬷嬷僅僅講了宮裡的一些禮儀,就足足近一個時辰。
看着時辰差不多了,兩個姑娘也有些坐不住了,便講到此處,讓姑娘們回去用飯休息了。
許知韻吃了兩盅雪梨湯,倒是不餓,就是困倦,掐了胳膊幾下才沒倒下,第一日不能顯得太蠢了。
回到花溪院,換了身衣服就睡了。
鏡花水月識趣地關了房門,任由主子去休息。
響午後,許良友派婆子送過來幾本字帖,讓兩位姑娘自己練字。
琴棋書畫這些,許知韻唯有字寫得不錯,蘭姨賺的錢隻夠買紙墨,琴這些是買不起的,為了節省些,常常用木枝在土地上寫,寫得多了也練了一筆好字。
上輩子許知韻特意将字寫得歪歪扭扭的。是為了藏拙,為了讓許良友知曉自己是聰慧的,字練上幾日就突飛猛進,為了得到誇獎。
這輩子寫得差,不是為了藏拙,再一鳴驚人的,而是讓許良友看看他這個女兒笨得很,從而失望至極。
之前許良友為了讓許意延同新回府的女兒多相處,培養些兄妹情,便讓許意延單獨教她寫字,但許意延太忙,國子監課業多,休息時又與好友聚會。沒教過幾堂課,後來他出了事後房門都不太出,更沒教過許知韻。
許知韻特意将字寫得難看,更廢力氣,寫了一張大字便歇下來。
水月送過來一盞茶,又給許之韻按摩着手腕兒。
周心顔方才伸脖子看過來,撇撇嘴,二姑娘的字着實醜,歪歪扭扭的不成樣子。
再瞧瞧自個兒寫得一手的簪花小楷,心裡甚是得意,這可是父親在世時一筆一畫用心教導的。
眼瞧着周心顔轉過身來,要向自己炫耀她的字,順帶貶低一下旁人,許知韻迅速站起身來,頗為無力,雙手一攤:“寫字最是辛苦了,眼都花了,去外邊站站。”
思雅堂外柳葉新芽早發。湖水随風蕩漾,深呼了一口氣。還是要好好享受當下的日子,才不枉費重活一世。
前世下晌,是刺繡大家展凝展大家來教女紅的。
那可真是名師,熟知南北各種鏽技,近四十歲的年紀,去過好多地方,拜過多位師傅,習得一手本事。
如今,這位大家是不需請來了。
一來請展大家來,花費是極大的。二來許知韻本就是繡娘,還是從南邊繡坊領回來的,女紅定是不差的,在後宅就夠用了,無需錦上添花了。
少了一門刺繡,思雅堂的課也輕松不少。
眼瞅着就要立夏了,天也越發熱了起來。
思雅堂的課也有小一月了,李巧兮與車嬷嬷教的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