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說話,你來說。”秦麗打斷俞淅,拿書點了點邰禦,“你說,幹什麼去了?”
俞淅一聽這話,心裡頓時發慌,生怕兩人起什麼沖突。
不過好在邰禦的回答還算正常:“沒幹什麼,在班級。”
秦麗當然不相信,“是、嗎?”
這兩個字擲地有聲,音都拖得極長,中氣十足地貫穿整個辦公室,綿綿不絕地回響着。
俞淅被這隐隐要迸發的劍拔弩張的氣氛搞得很是緊張,整個人不自覺地繃緊了起來,背脊僵硬。
邰禦自然也察覺到了秦麗話裡那帶着沉沉不信任和嘲諷的意味。
他神情很平靜,語氣也淡,但卻莫名透着股冷冽:“不然呢?”
“不然呢?!”秦麗果不其然就炸了,“原本體育課我一直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但今天一看體育老師給我發的名單,竟然就你們倆沒去,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她之前就聽過一些邰禦欺負俞淅的風言風語,所以原本是打算這一段時間找個機會和俞淅談談話的。但最近開學事情比較多,所以一直也沒什麼機會,結果沒想到這個機會就以這種形式找上門來了。
她摸摸俞淅的手背,語氣溫和:“俞淅你不要怕,有老師在,還能讓他反了天不成?”
俞淅剛張口想解釋,身後的邰禦卻諷刺地讪笑一聲,狠厲地反唇相譏:“反天?老子就算要反你能管我?”
秦麗頓時怒不可遏,“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橫瞪着眼,“你跟誰稱老子呢?!邰禦!你不要無法無天了!”
俞淅耳朵幾乎被炸得要聾掉。
秦麗卻還沒完,指着邰禦,氣不打一處來,“我告訴你邰禦,我已經很容忍你了,但是你實在是太沒規矩了!你把新同學堵着不給她去上課,欺負她是嗎?你真以為沒人能管得了你?你再這樣下去就隻有被學校勸退的結果!”
俞淅大腦嗡嗡響,總算明白過來秦麗的意思了。
她還以為秦麗是生氣她們不去上體育課,沒想到搞半天是誤以為邰禦逼着她不給她上,欺負她呢。
她手指揪了揪衣服下擺,期期艾艾地挪騰到對峙的兩人之間,對着秦麗開口道:“老師,不是這樣的,您誤會了,邰禦他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身體不舒服,不想去上體育課的。”
秦麗壓根沒信她這話。
且不說邰禦在她這就是好惹事的形象,俞淅這副模樣,她一眼就看穿她是怕邰禦事後報複她,所以幫着他說話。
秦麗铿锵有力的話語回蕩在三人間:“俞淅,你不用怕他,實話實說,有老師給你撐腰!”
俞淅扭頭抱歉又着急地看着邰禦。
而下一秒,他無所謂地彎了下嘴角,唇上挂着星點薄而漠的笑。
“實話實說?行,那我就實話實說。我就是欺負她了,就是故意不給她去上體育課了,勸退?你他媽愛勸不勸!”
邰禦轉身就走,沒給俞淅抓住他的機會,也沒給秦麗破口大罵的機會。
俞淅這下是真急了。
剛才還有些不好意思說的話,這下一股腦全倒出來了:“老師你真的誤會了,我和邰禦同學開始的時候是有一些矛盾,但是現在都已經沒有了,是我誤會他了。而且今天真的是我不舒服,我……我痛經,他還幫我倒了熱水,他真的沒有欺負我!”
秦麗一聽這話,原本就氣得要轉不動的大腦更懵了。
且不說現在邰禦已經走了,俞淅沒有再幫着他隐瞞的必要,況且就算隐瞞,她這說得也太具體了,不像是編造的。
俞淅小心觀察着秦麗的臉色,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呆在這了。
“那個……老師,我先出去了,你不要生氣了。體育課沒去是我的錯,對不起,下次一定不會再有了。老師再見。”
她說完就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但是等她回到班級時,卻并沒有看見邰禦。
她望着他空蕩蕩的座位,想着也是,照他那個脾氣,他怎麼可能還會回班級?
而另一邊的秦麗,卻慢慢冷靜下來了。
她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雖然當初在準備成為教師時,書上一遍遍重複要一視同仁地對待所有的學生,但是她怎麼可能真對所有的學生都抱有一樣的感情和态度呢?
她确實對邰禦有些偏見。
因為他成績差,因為他逃課,因為他桀骜不馴,和自己學校的打架就算了,和旁邊職校的人也能打上架。
但其實仔細想想,他還真沒做過什麼霸淩欺負别人之類的事。
打架的雙方,要秦麗來說,都讨厭,都有錯,沒有哪一方是完全無辜,然後邰禦非要上去找着惹事的。
沒有。
可她下意識地就往這個方向想了,就覺得邰禦欺負俞淅了,不然俞淅那麼一個乖巧的姑娘,怎麼敢貿然逃課的呢?
她知道這一次是她做錯了,是她帶着有色眼鏡看人,誤會了學生。
*
一直到下午放學,邰禦都沒有再回來。
俞淅原本想問問何輝的,但鈴剛一響,何輝就飛奔去找陳子琳了。
不過俞淅想,就算何輝沒有走,她也是不敢去問何輝的。
本來何輝就懷疑她是對邰禦有什麼心思,這一問,那就更解釋不清了。
她隻想着快點回宿舍,打電話或者發個信息問問邰禦。
等真回到宿舍了,俞淅糾結片刻,還是拿着手機跑上頂樓的陽台去了。
邰禦接電話的速度不快不慢,給人一種他并沒有受到這件事影響的感覺,一切好像都還是正常。
他接了電話也不說“喂”,俞淅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誤觸了。
她隻好老老實實地問:“喂,是邰禦嗎?”
那邊沉默了兩三秒,語氣一如既往的不怎麼友善:“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