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探春做事精細處不讓鳳姐,每晚就寝前都要坐着小轎帶領上夜人等各處巡查一次,這樣下來,衆人當差比在園外還要謹慎許多。
除了這個,當日姐妹們都搬進了園裡,鳳姐便把幾人月例以及園内伺候的人的月錢都交給探春三人分發。
探春将園内事務梳理清楚後,便去找鳳姐商議這月例的事。
鳳姐見她來了,忙讓人上茶:“妹妹近日可是大忙人,怎麼有時間來我這?”
“今日有件事想找嫂子商量。”探春笑着坐下,“嫂子别怪我多事就行。”
“我什麼時候怪過你。”
探春笑着道:“先前累嫂子教我,有些事不便說。今日來是想着既然姐妹們擡舉我,我得對得住她們才是。”
鳳姐笑着同平兒說道:“她這是在埋汰我呢。”
“嫂子這些年對我如何我會不知道?我心裡感謝嫂子還來不及呢。”探春忙說道,“且我要說的這事也不算什麼大事,按理說都算不上個問題。”
鳳姐疑惑道:“究竟是什麼事?”
“是月錢的事。”探春笑着道,“我們每月有二兩月銀再加二兩頭油脂粉的錢,丫頭們也各有月錢,但這些物品每月公中都有分發,這般重重疊疊,雖不多,但也不太妥當。”
“原是為這個。”平兒在旁聽了,笑道,“姑娘們這些東西,是公中的份例,那二兩是為了若管家的奶奶太太一時不得閑或不在家,姑娘們又剛巧要錢使時備用的。”
探春道:“就是這項有了問題,買辦每月領了錢買了交來,雖不敢脫空,但總是遲些日子,催急了便買些不能用的,姐妹們每月都得另叫别人的奶媽子或弟兄哥哥的兒子買來才能用,若是用官中的人,依然是一樣的。”
鳳姐冷笑道:“買辦買成這樣,若官中人買了好的來,必被認為要使壞奪位置,便甯可得罪我們。”
“嫂子别生氣,若因這事罷了買辦,鬧到老爺太太那也不好說。”探春勸道,“我倒有個法子,既然他們不認真做事,不如把公中脂粉的份例免了,姐妹們每月頭油脂粉依舊給二兩銀子。”
“既如此,便依你。”鳳姐想了想,也有道理,“這二兩依舊随每月月例送去園裡,你們自行商議是由你找人買,還是她們自己領了去買。”
說完,待探春走了,叫來買辦和銀庫總管來訓斥一頓,又吩咐免了這事。
那買辦見事暴露,怕丢了差事,雖心疼沒了這項銀子,但也不敢再說什麼,認了下來。
從鳳姐處出來後,找人打聽半日,知道是探春提的,心中暗恨。
想到先前園裡有人抱怨探春管得嚴,便親去打探,發現園内伺候的人都怨聲載道,便請了幾個園内管事的喝酒,說了些探春壞話,挑撥幾句。
那些人聽了挑撥,又覺着自己也是老人,探春隻是小姐,卻這般不給自己面子,便慫恿着人和自己一起偷懶,做事也不提舊例,出門還要編出些話來取笑。
探春這兩年随鳳姐管家,便是沒親手做過也見過不少,且早便拿銀錢堵住親娘的嘴,也因此知道隻要自己立起來來,旁人說的話都是耳旁風。
近日見衆人一邊倒的樣子,私下讓丫鬟去打探,又暗暗觀察了一段時間,心下有了對策。
這日早起去理事廳安排了事,随意吃了口飯便去了稻香村。
剛走進去,就見賈琈正在田裡插水稻:“你倒是有閑情逸緻。”
“三妹妹怎麼來了?”賈琈插完手裡拿的稻苗,洗了洗手上了岸。
探春笑道:“站着說多累,你且去洗了。”說完沿着青籬走近杏花林。
賈琈洗了手腳,又換了身衣服,方去廳裡。
剛進屋,就聽探春道:“你屋裡的晴雯可在?”
“最近不知同湘雲那朋友聊了些什麼,整日關在房裡刺繡呢。”賈琈讓人将晴雯喊來,“三妹妹找她做什麼?”
探春冷哼一聲:“這些日子園裡那些人不知是不是腦袋裡灌了水,竟學會擰成一股繩和我對着幹。”
“哦?”賈琈有些意外,“要幫忙嗎?”
“你待會幫我說服晴雯就行。”探春不屑地冷笑,“去年還有人将我姨娘哄出來同我鬧,我自己親娘都能收拾,還治不了她們?”
正說着,晴雯進來了:“見過三姑娘。”
探春笑着扶她起來:“不用多禮,我今日來有事相求。”
“姑娘有事吩咐就是。”晴雯笑着道。
“府裡做毛衣的事都是你在管,那些送進繡房的人對如何做毛衣都三緘其口,我是想着我在園内找些人,你幫我教教她們。”探春道,“你放心,那些繡娘簽的契約這些人照簽。”
晴雯面露難色,看了賈琈一眼:“不是為難姑娘,這事我做不了主。”
賈琈解釋道:“這事你還得問問鳳姐姐,畢竟是公中的生意。”
“隻要你們同意了,她那邊我去說。”探春拉着晴雯坐下,“她先前便想再找些人做,但府裡的人見那些繡娘賺得多,心思便多了,怕不好管,就不讓洩露。”
晴雯見賈琈點頭,笑道:“既是這樣,姑娘選人來就是。”
探春見她不介意技術外傳,感激道:“等我忙完這陣,讓人去給你尋些珍貴的繡線。”
晴雯笑着起身:“多謝姑娘。”
探春達到目的,也不留下吃飯,急急去找鳳姐,鳳姐答應後又回理事廳讓人把自己先前挑好的人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