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像之前來揚州那樣趕路,賈琈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京都時已是春暖花開的季節。
登岸時,榮國府大管家賴大早帶了轎子車輛等候,黛玉常聽母親說外祖母家與别家不同,雖常被賈琈帶着玩樂,但見了這般陣仗還是有些害怕,就算賈琈勸導,還是步步留心,時時在意,唯恐被人恥笑。
賈琈知道再多的話都不如她自己去經曆,便不再多說,隻私下告訴她府裡的人事。
不多時進了府,換小厮擡轎入了賈母院門處,待小厮退下後黛玉才下轎同賈珠賈琈進院。
台矶上坐着的幾個小丫頭見幾人來了,忙笑迎上來:“剛才老太太還念呢,可巧就來了。”
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簾籠,一面聽得人回話:“珠大爺、琈三爺、林姑娘到了。”
幾人方進房中,賈母便迎上來,正欲拜見,賈母一把将黛玉摟入懷中,心肝肉兒叫着大哭起來,地下侍立之人,無不掩面哭泣,邢夫人也拉過賈琈一邊流淚一邊細看。
一時衆人慢慢勸住了,賈珠才帶着賈琈、黛玉拜見了賈母,賈母又一一将在場的人介紹給黛玉,黛玉早先聽賈琈說過,此時也對上了臉,乖乖拜見過。
賈母又讓人去請迎春三姐妹來,黛玉忙上前見禮,又見迎春鼻膩鵝脂、溫柔沉默,探春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惜春形容雖小但也是個美人胚子,且三人看起來從容自在,不免對之後的生活有些向往。
衆人歸了坐,賈珠說了些揚州的情況,賈母又問了黛玉賈敏病後和發喪的事情,說着又不免傷感起來,衆人忙寬慰解釋,方止住。
又因黛玉看起來有些怯弱,問了常服的藥,賈母道近日正配丸藥,讓人多配一料,正說着,後院傳來王熙鳳的笑聲:“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
黛玉見此處人人斂聲屏氣,來人卻這樣放誕無禮,必是賈琈所說的琏二嫂嫂王熙鳳了,正想着,一群媳婦丫鬟便簇擁着王熙鳳從後房門進來,打扮得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黛玉忙起身接見,心想果然不俗。
賈母笑着調侃,讓黛玉叫她“鳳辣子”,黛玉正不知所以,衆姐妹忙告訴她:“這是琏嫂子。”黛玉方才見笑陪禮。
王熙鳳攜了黛玉的手,送至賈母身邊坐下,誇贊一番,一面問幾歲了等話,一面同賈母說行禮東西都搬進來了,黛玉帶來的人也已送去下房歇了。
說話間,幾個丫鬟擺了茶果,王熙鳳又親自為黛玉捧茶捧果,回答了王夫人月錢發放和給黛玉找料子做衣服等事。
又閑聊一時,賈母命兩個老嬷嬷帶黛玉去見賈赦和賈政,邢夫人忙起身道:“我帶外甥女過去,倒也便宜。”
“正是呢,你也去罷,不必過來了。”賈母說完又朝賈琈道,“你也同你母親一起,隻晚上來同我吃飯。”
邢夫人和賈琈應了一聲“是”字,帶了黛玉同衆人作辭,從角門出來,過了榮府正門,又入了一黑油大門内。
賈琈剛進屋就歪在炕上,邢夫人見狀笑罵:“你這魔王,衣服還沒換呢就躺我這,且你妹妹還在呢。”
黛玉見他這般模樣,也放松了些,掩唇笑道:“不妨事。”
“坐了幾個月的船,我骨頭都酥了,娘讓我躺躺吧。”賈琈倚着抱枕撒嬌不起身,屋内的姬妾丫鬟都被逗笑了,邢夫人搖搖頭,拉着黛玉坐下,命人去外面書房請賈赦。
一時,去請賈赦的人來回話:“老爺說連日身上不好,見了姑娘倒彼此傷心,暫且不忍相見。”又說了些賈赦勸解黛玉的話,黛玉站起來聽了,又複坐。
賈琈聽了問道:“父親怎又病了?”
“自收到揚州來的信知曉你姑母去世,你父親便病了,整日昏昏沉沉,隻待在你送他的那盆花旁邊時好些,後來永昌公主病了,北靜王不知從何處聽了這事,來向你父親讨要,你父親便将那花送了去,之後我把我這裡的那盆給了你父親,他才好了。”邢夫人歎氣道,“病好後宴請你父親的人多了,許是在哪吹了風,近日又病了。”
賈琈有些心疼自己耗費異能培育的花,賈赦貪圖享樂,這次拿花估計也就換來些狐朋狗友,不過事已至此,賈琈啧了一聲不再問。
此時林嬷嬷帶着幾個婆子擡了一個箱子來,給邢夫人行了禮,問賈琈:“哥兒今日帶來的東西都規整了,這箱子上寫明是給夫人的,其餘箱子是現下送去還是明日再送?還有那兩丫頭怎麼處理?”
“這是什麼?”邢夫人好奇道,“你帶了什麼丫頭?”
“路上缺人手,買了兩丫頭,這些是我沿路買的特産,帶給母親看個新鮮。”賈琈回了邢夫人,又同林嬷嬷說,“讓她們做二等丫頭就是,月錢不用公中的,那些東西有一箱是給嬷嬷及房裡丫頭婆子的,嬷嬷待會分就行,一箱給姐妹們的我待會帶過去,其餘的嬷嬷讓人給送去。”
林嬷嬷應聲下去了,邢夫人拉着賈琈流下淚來:“我就說不讓你去,老祖宗非不聽,現在連使喚丫頭都得在外頭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