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眸底掠過一絲淺金色,漂亮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他在男人耳畔,聲色冷靜,一字一頓仿若命令道:“現在收回精神力,柏黎。”
“讓我進入.你。”
這一瞬間,與系統的連接直接切斷。
還是那片冰天雪地,暴風雪無休無止,肆虐的風聲愈加狂亂。
這裡情形比上次更加糟糕了。
天陰沉沉的,幾欲傾頹而下,有空間破碎聲傳來,帶來陣陣裂縫,不斷蔓延。
天在崩塌,大雪将傾。
他在最高處的雪山之巅,俯視着這一切,心緒有些沉重。
周圍是狂卷雲層,回頭看去,邊緣處有一塊巨石壓在那裡,遮擋出一片獨立空間。
那裡是一根幼苗,淺金色的小幼苗,顫顫巍巍,仿佛随時都會被摧毀。
這是他的精神錨點。
上一次來,他不自覺地吸收了這個錨點,原本長成半人高的小樹苗模樣的錨點重新變為原初,變得如此弱小不堪。
或許就是這個緣故,以緻這片空間,也徹底淪為失控。
亂卷的風暴中,兔崽子頂着劈頭蓋臉的風雪冰雹,艱難過去,好不容易來到幼苗旁,開始輸入精神力。
他将所有的精神力,毫不猶豫地灌輸進去。
在他本人的催動下,幼苗在短時間内快速成長,發出枝芽,新生的,稚嫩的,樹幹不斷攀升,半人高,一人高,直到兩米多,精神力耗盡,才堪堪停下。
這棵樹變得枝繁葉茂,長滿金色葉子,散發出溫熙、令人向往的璀璨光芒。
暴風雪依舊砸下,靠近這棵樹的時候,都變得輕盈。
空氣中風聲明顯消減不少。
直到此時,這片空間終于停止崩塌,傾頹,陰沉沉的天色消散,雲層褪去。
冰藍與純白交織的偌大空間裡,唯有這棵樹散發着瑩瑩光芒,在無聲安撫着那些暴虐因子,重新修整這片失控領域。
這時,大片陰翳覆在他身上。
那隻渾身雪白、羽翼漸變藍的雪天隼落在旁邊,歪頭盯着他,在它的脖子處還挂着一條破損到幾乎斷裂的黑繩。
是那一半子系統。
——
白凜蓦然睜開眼,發覺自己不知何時躺在地上,精神力徹底耗盡,大腦一片昏沉。
整個房間裡一片狼藉不堪,四處迸濺的玻璃碎片,破碎的床單被套,遍布着深刻痕迹的書桌櫃台……以及墊在他腦袋下的黑發男人。
對方身上束縛依舊不曾掙開,雙眸合着,安靜地躺在地面上。
側臉上有一道劃痕,是被飛濺的碎片劃過,一道殷紅的血迹,分明醒目。
他撐起身體,歪着腦袋,忍不住打量了眼,這才意識到,柏黎上将那張慣常冷淡的臉上,或許是氣質冷肅逼人,或許是實力太過強大,以至于他到現在才意識到,對方的面孔其實很是年輕。
劍鋒般的眉,挺直的鼻梁,以及微微抿起的唇角,透着莫名的倔強與淡漠。
眼下倒在地闆上雙眼緊閉、唇色蒼白的模樣,無端有幾分說不出的脆弱感。
他伸出手,準備把對方身上的繩子解開。
也不知是碰到了哪裡,男人纖長的睫毛顫了顫,蓦然睜開了雙眼,原本緊緊束縛着的繩子在刹那間變成斷裂的幾截,白凜的手腕被他毫不留情地攥住——
“柏黎——”千鈞一發之際,他連忙出口,後背驚出冷汗,胳膊差點被無情擰斷。
黑發男人動作頓住,那張不帶半點表情的臉擡起,下意識朝這個方向看來。
眸底情緒依舊有些恍惚,還未徹底清醒過來,隻是遲疑着,熾熱着,一瞬不瞬望着他。
白凜收回手,試探着開口:“上将?柏黎?”
“宿主你還活着!”系統喜極而泣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有事啊!哎?!怎麼回事?突然發現,你們倆的名字很像哎?!”
是啊,非常相似的兩個名字。
柏黎。白凜。
白凜擡手在對方眼前揮了揮,男人終于有了反應,擡手握住他的那隻手。
低下頭,微涼的唇瓣碰到手腕上的那道咬痕。
一點一點,舔舐上面的血迹。
他神色一頓,頓時有點不知所措,想要收回手,但對方力道很大,近乎固執地想要把那些血液舔舐幹淨。
滴答,滴答。
有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的動靜。
“?”
白凜疑惑地掃了眼,他手腕上的血都快幹了,這又是哪來的?
環顧一圈,才發現原來是男人身上,即便是穿着黑色軍裝,靠近心口處的位置依舊被鮮血深深浸染,看起來非常嚴重。
“你受傷了?”
柏黎擡眸看他一眼,嗯了聲,蒼白失色的唇,近乎漠視的态度,幾分平靜的觸目驚心。
完全沒有反應啊。
白凜無奈,重複一遍,“我是說,你受傷了,很嚴重的樣子,要不給你檢查一下?”
說着伸出手,指尖剛碰到對方的衣領。
被男人倏然攥住,“不要。”那張蒼白到沒有半點血色的唇瓣張開,發出的嗓音沙啞得不行,“……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