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銀冠衣着華貴,姿容俊美長身玉立,氣質出塵非凡世之人……看來是他了!
趙利走上前,朝着青衣公子恭敬地彎下了腰:“下官南水縣縣令趙利,見過安王爺。”
沈知墨沒有回頭,徑直伸出手,指了指狄項明所說的灘塗,問:“那灘塗是什麼時候有的?”
“啊?”趙利往前走了兩步,探頭看向沈知墨所說的灘塗,“哦,這是在大半個月前出現的,大約一個月前開始,南水縣就雨水不斷,那的山壁就滑落了,掉在河裡形成了這片灘塗……呃,有什麼不對嗎?”
“為什麼沒人去處理?”
“啊?”趙利愣了愣,有些緊張地擦了擦額上冒出的細汗,“這個……又危險又不影響什麼,所以就……”他怯怯地擡眼,暗暗觀察着沈知墨的神色。
沈知墨勾唇冷笑:“不影響什麼……呵。”
這一聲笑,直把趙利吓得渾身一激靈,險些沒腿軟得直接跪倒在地。
不過沈知墨倒是沒再多說什麼,而是轉向狄項明:“狄先生,煩請再看看,可還有什麼問題?”
狄項明點點頭,彎下腰繼續觀察堤壩的斷口處。
這斷口并不齊整,而且裹滿了淤泥。他伸出手,想要抹去斷口處的泥沙好觀察石料的情況,卻聽趙利高喊一聲:“大人且慢!”
趙利大步向前,從懷裡掏出一方手帕:“怎麼能髒了大人的手,我來,我來!”
說着便用帕子朝着斷壁抹去,隻是那泥沙似乎實在是多,怎麼也擦不幹淨,反而是越糊越不清楚了。
沈知墨垂眸看着趙利的動作,眼中充滿了玩味。
他可看的清楚,這個趙利從狄項明開始檢查這斷口處開始目光始終追随着狄項明的動作,片刻不敢輕忽,如今這擦的動作,也是拖泥帶水,不像是在擦,倒像是在糊牆。
他轉頭看向蕭梁,兩人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個視線。
這個趙利,有問題。
随着這石壁怎麼也擦不好,狄項明也失去了耐心:“罷了,我自己……”
“狄先生,”沈知墨突然開口,“如今看來這堤壩用的顯然是條石,并非宋志平所說全是碎石砂礫,那這潰堤的原因,大約就是那灘塗了,就如狄先生所說,灘塗占了河道,這才導緻河水無法及時洩出,對河堤造成了壓力,最終潰堤。”
“是這樣,可……”狄項明剛想再說什麼,卻見沈知墨朝他閉了閉眼。
他雖然不喜所謂的人情世故,卻也不是個二愣子,這樣的眼神,他自然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是,目前看來,是這樣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直覺告訴他,可以信一次。
聽狄項明這麼說,趙利立刻起了身,驚訝道:“竟然是因為那灘塗嗎?”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趙利的臉瞬間紅腫了起來,身邊的衙役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大人,大人您這是做什麼?”
“怪我!怪我啊!”趙利哽咽道,“若不是因為我沒有及時發現隐患,沒有去把那灘塗清理了,我們南水縣也不會遭此大災!我是罪人啊!”
他跪倒在地,匍匐在了沈知墨面前,痛哭流涕:“王爺,您治我的罪吧,我死有餘辜啊!”
沈知墨冷冷垂眸,看着眼前演戲演的歡的趙利:“你确實有罪。”
趙利身子一僵,仰頭看向沈知墨,眼神中透露出些許驚惶。
一旁的衙役連忙幫忙解釋道:“王爺,我們大人沒有去處理灘塗,也是因為……因為太危險了!那幾日一直下雨,那座山随時有可能二次滑坡,所以大人才想着過陣子天晴了再去處理,誰知道竟然、竟然會潰堤……”
“不!是我的錯,我有罪!我該死!”
“大人,這是天災,不該怪到大人頭上啊!”
……
沈知墨冷眼旁觀着他們一個哭一個勸,直到兩人嚎的都快沒力氣了,沈知墨還不為所動,這讓兩人都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行了,好歹也是一縣之長,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鄭寬斥了一句,随後轉身朝着沈知墨勸谏道,“王爺,畢竟是在外頭,還是要顧着點朝廷的顔面,不如……回縣衙再說?”
沈知墨沉沉舒了口氣,到底将人暫時放過:“起來吧,你的罪,以後再慢慢算。”
“是……”趙利擦了擦眼角快幹了淚,又擦了擦額角的汗,在衙役的攙扶下起了身,“王爺和幾位大人明察秋毫,一來就查清了潰堤的原因,下官實在佩服,眼下天色已晚,不如先随下官回縣衙休息,下官好為王爺和大人們接風洗塵。”
“怎麼?縣衙沒有被水淹嗎?”
“呃這……”趙利吞吞吐吐,眼睛滴溜溜地轉着思索着如何回答
“本王可住不慣那被水淹過的房子,一股子潮味兒。”沈知墨皺了皺眉,似是嫌棄地說。
趙利頓時松快樂些,立馬答道:“沒有沒有,縣衙所處的地勢較高,沒有被淹到,王爺放心。”
“哦。”沈知墨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還真是……幸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