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想起了過往,崔與辰眼眸微微低下,“她以前……倒也不算很久,是相對于她受傷之後。”
林懷青頓了下輕輕點頭:“嗯,我知道,那次戰役,讓龍然的戰友全都犧牲了。”
崔與辰歎了口氣,目光重新看向空中激戰的兩人,直到戰鬥接近尾聲,沒剩幾分鐘下課,崔與辰才對林懷青提議道:“走吧,我們先出去,等會兒人多。”
林懷青說:“不看完嗎?”
“不看了。”
林懷青跟着崔與辰起身,衆人還沉浸在最後決出勝負的刺激中,沒有多少人注意她們,兩人離開了競技場,來到廠房的天台。
高處吹着風,兩人慢慢走着,繼續起剛才的話題,崔與辰說:“那會兒,當我接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看見的被燒得寸草不生的大地,不過慶幸的是,我們找到了龍然的身影。
但是那模樣,要是放在陽界,肯定是早已回天乏術了,但在靈界,隻要靈體還未消散,就有存活的希望。”
崔與辰描述着,“我甚至還能回想起當時空氣中彌漫的燒焦味和血腥氣,但放眼一看,空蕩蕩的,沒有再發現其他人的身影。”
林懷青靜靜聽崔與辰說着,仿佛也置身于那個場景,感受到當時的氛圍和心情。
“把她帶回去之後,在醫療艙裡一泡就是五年,直到聽見她蘇醒,我立馬趕過去接她,但是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就明白,她恐怕再也走不出那個夏天了。
後來,她回了家鄉當引魂人,我也繼續忙于自身工作,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有時候會在基地偶遇,但看着她單薄的身影,我覺得她真的累了,但她又偏偏是那種很倔,不服輸的人。
在她眼裡,我可能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或許得等我到七老八十步履蹒跚地走在她面前時,她才會真正對我說‘你老了’。”說到這,崔與辰無奈笑了,“但是林懷青你不一樣,這麼短的時間,你就獲得了她的信任,走進她心裡,說實話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也很佩服你。”
崔與辰發自内心抒發了很多話,林懷青聽完,說:“是龍然她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她對我的幫助都是不計回報的,我很感激她。”
兩人站在天台邊緣,可以看見學員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下課了。
崔與辰說:“一開始說要給龍然找搭檔時,我還擔心了一段時間,後來發現是多慮了,你們關系很好。”
林懷青笑了笑,沒有否認。
崔與辰表情微微變得有些糾結,說:“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龍然算是我師父……但她不認我,從來也不許我那樣喊她。”
林懷青則微微愣住,她與崔與辰擡頭看過來的視線相對,一時之間空氣中竟有些尴尬。
崔與辰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開頭,繼續道:“我不知道龍然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她生前好像有個師父。”
龍然的師父?林懷青陷入思索,然後搖了搖頭,“她沒跟我提起過。”
崔與辰聳了聳肩,“我也是無意中聽她在睡夢中提過,其實龍然她很少會主動提起她自己的事,雖然相處了這麼多年,但還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不過,現在龍然跟你在一起,我也放心了不少,你能管得住她。”
林懷青拍了拍崔與辰的肩膀,“嗯,沒事的,放心吧,你也不用糾結,情誼是不會變的,一些事情龍然心裡有數。”
崔與辰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遠處在廠區空地上自由活動的學員。
林懷青換了個話題,“說起來,劉山那個案子後來怎麼樣了?”
崔與辰說:“劉山已經收監了,但當初他們接頭的那個地方我想找時間再去看看,那些詭靈很狡猾,肆無忌憚,一想起來就令人不爽,如果放在以前哪會這麼憋屈。”
林懷青一直也有些疑惑,問:“既然都說基地外界多麼危險,為什麼那些詭靈還能在外界存活,甚至勢力不減反增?”
崔與辰雙手抱胸無奈道:“因為不管環境多麼惡劣,人類總是會想辦法找到規律然後适應,所謂幸存者偏差,就憑人類的基數夠大,出去的十萬人裡面有九萬人在外面灰飛煙滅了,也還有一萬人活下來,更不用說可能還有個别運氣極佳的在上古遺迹中獲得奇遇,當然,也不是所有出去探險的都會與陰陽秩序為敵,但隻要有那麼些個人就夠我們煩的了。”
林懷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懂了,在基地外面,也是有一套特别的生存法則。”
崔與辰說:“是的,以前在先鋒隊的時候有時也會遇到各式各樣的探險者。”
“這樣啊。”
聊着聊着,課間時間就過去了,兩人還沒多少知覺,直到衛初從廠房走了出來,兩人的視線同時看向她,衛初也叉着腰,擡頭望着她們。
此時在外面的學員基本上都往回走了,衛初喊道:“上課了。”
林懷青與崔與辰相視一眼,林懷青說:“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聊。”
“嗯,好。”
林懷青往前從天台邊緣輕身一躍,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崔與辰則轉身打開傳送門離去,沒再說什麼。
衛初靜靜看着崔與辰離去的背影,林懷青站在原地觀察着這一幕,等衛初走過來後,才一起回競技場去。
回到競技場,林懷青下意識尋找着龍然的身影,隻見龍然靜靜坐在看台上,腰背挺拔,是林懷青剛才離開的位子。
林懷青走了過去,坐在龍然身旁,龍然閉着的眼緩緩睜開,眼裡情緒看不分明。